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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3:30 作者: 老胡十八
么妹可不懂,也不在意這些,她就悄咪咪拿了個雕孔雀的鐲子,套在她細細的手腕子上,上下下的滑著玩兒。
黃柔清點了一下,一箱子孫碗,一箱鑲金的子孫寶桶,也就是俗稱的馬桶腳盆水桶三件套,雖然鑲金,可對黃柔來說,用處不大,還不如帶回去給么妹上廁所用。
子孫碗選用的是康熙年間上好的官窯出品的五彩青花瓷,有大有小,一套齊全,保存得也非常完好,沒有被壓壞壓裂,倒是不錯的收藏品,大概也能值不少錢。
黃柔平復下心情,開始思考,怎麼處理這些東西。其他被損毀的也就罷了,可一箱金鐲子和兩箱青花瓷收藏品,她得儘快帶出去,誰知道藏在裡頭啥時候來個洪水塌方啥的,那瓷器說沒可就沒了啊!
可帶出去,放哪兒安全?牛屎溝家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有民兵隊搜家,不安全。可放廠里,么妹經常帶小夥伴回家玩兒,人來人往人多眼雜的,也不安全。
況且,這麼多東西她想短時間內出手也不可能,她敢賣,人家還不敢買呢!就算要出手恐怕也要等幾年,等「階級鬥爭」不再是主要任務的時候,否則光憑這些東西她就能被打成妥妥的地主「狗崽子」,封建餘孽。
唉!不弄出去愁,弄出去更愁。
「媽媽,我能戴這個鐲子嗎?」么妹又翻出一隻雕牡丹花的金鐲子,套在手上玩兒。
黃柔忽然心頭一動,「可以,但得在家裡戴。」她隨手拿了兩個鐲子,一手套一個。她忽然想通了,跟家裡比起來,河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暫時存這兒吧,反正除非么妹帶路,不然誰也進不來。
回到家,她用肥皂水把四隻鐲子裡里外外清洗乾淨,才讓么妹戴著玩兒。孩子聽話,說只能家裡戴,她就只在耳房戴,哪怕春芽叫她出門玩,她也會小心的先把鐲子藏好。
友娣這半年來懂事很多,尤其是春月去了文工團後,她忽然開竅一般,家裡的活都會主動幹了,張秋蘭來叫她出門玩,她也十次只去三次了。
現在,她就正在「叨叨叨」的,給大白鵝們剁鵝草呢。左手捏著一匝整齊的鮮嫩的水虱草,右手提著一把鐵青色的舊菜刀,一下一下切在草上,切得又細又整齊。
她幹這活已經輕車駕熟,眼睛不用看,雙手配合得非常默契,「妹啊,你們別來刀子跟前,刀子可不長眼。」
么妹和春芽卻想用她的水虱草過家家。
那切出來的細細的嫩草,再撒點兒灰和沙子,就是一盤菜了。
「切到手就變小殘廢,嫁不出去咯!」楊愛衛騎在牆頭上說。
春芽白眼一翻,屁股一轉,「要你多管閒事!」
楊愛衛卻跟他奶奶一樣,有一股鍥而不捨(找抽)的精神,「喂,你們昨晚吃啥了,這麼香?」他們在隔壁都聽見了,說是啥「生日蛋糕」,反正聞著奶香奶香的。
崔家女孩們都不理他,依然拿屁股對著他。
「喂,我們家要搬公社去了喲,我爸買了個大房子,還是樓房嘞!」楊愛衛洋洋得意,其實他也沒住過樓房什麼樣,只知道跟著奶奶去看過,站在五樓能看到樓底下的院子,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賊威風!
買房子啦?么妹來了興致,「在哪兒?公社我熟著呢!」別想騙我們。
「紡織廠!」
么妹「炒菜」的手一頓,「哪個紡織廠?」
「害,虧你還在城裡住那麼久,不就第三紡織廠嘛。」
這一刻的么妹,想起媽媽曾經教過的一個貶義詞——陰魂不散。這髒髒兄弟二人組,以後還要繼續跟她們做鄰居吶!
***
而下午三點半,崔家兄弟仨給帶回了一個更壞的消息——城南自由市場被封了,煤廠前的黑市也被「掃蕩一空」,全市所有能自由交易的地方(曾經),現在天天都有便衣治安隊員出沒呢。
「聽說,這樣的嚴打至少得持續三個月,為四月份的全國煤炭行業開會做準備呢。」
陽城市作為石蘭省最負盛名的煤炭城市,今年被中央部委選中舉行第四屆全國煤炭行業盛會,到時候全國各地的煤廠、工人,甚至各個大小企業採購科的負責人都會來,屆時肯定能帶動一批本土單位,所以陽城市委為了這個會,已經投入巨大的精力和金錢。
大河口作為陽城市下屬的最近的公社,市里非常重視,早早的讓各街道、生產隊做好衛生清潔工作,牛屎溝生產隊廣播裡早晚都在播「發動廣大群眾的衛生運動,減少疾病以至消滅疾病,是每個鄉蘇維埃的責任」【1】,更別說市紡織廠的垃圾堆都有專人清理,孩子們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撿垃圾了。
大家搞得轟轟烈烈,可崔家三個兒子卻愁眉苦臉。
「咋啦,有話就說。」崔老太白他們一眼。
兄弟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崔建軍開口:「娘,自行車咱們跑好幾家百貨商店和銷售公司看過了,鳳凰永久飛鴿都好,鳳凰牌還是出口創外匯的呢,質量最好,可……」
「可啥?多錢?」崔老太擦了擦手,只要質量好,她寧願多花點錢。
「價格要二百三左右,可……可我問過我們單位的同事了,爹也問過了,自行車票不好搞。」
這年頭自行車既是奢侈品,又是剛需,多少幹部職工趨之若鶩呢!他們去問的時候,那商店門前都排了老長的隊。而這自行車票,那更是稀罕中的稀罕,一個單位也就寥寥幾個計劃名額,他們現在才知道他們爹當年從郵政所所長手裡接過那輛不知幾手車時,為啥興奮得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