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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7:37 作者: 袞袞
衛暘笑了笑,道:「蘭陵方郎,你可聽說過?」
元曦素來機靈,他稍稍一點撥,她便立馬明白過來,「啊,就是那個駐北悍將,方停歸?」
那可是個厲害的人物!
如今的北頤,朝中官員文不思政,武不思戰。若不是有衛暘支撐著,怕是早就已經叫周邊各國的鐵蹄踐踏。
這位蘭陵方郎,算是而今朝堂上最有血性的一位武將。
傳聞他曾被十萬大軍困於北境,整整三日不得脫身。
大渝派人來招安,他身邊的副將都勸他投降。只他半個字也不聽,戰前與將士們痛飲一杯,便率一萬鐵騎,於刀光劍影中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還親手割下敵人首級,懸於兩國邊界之上,這才換來北境這些年的安寧。
而蘭陵方郎的名頭,也就此那一戰之後響徹整片九州。
傳聞那一戰甚是慘烈,一萬精銳最後只剩百餘人,個個雙眼通紅,指縫裡都是血。方停歸為祭千萬生靈,還曾在軍中痛飲敵將之血。從頭到腳都散著戾氣,仿佛閻王殿中爬出來的修羅。
有他幫忙,怪道那日能這般輕鬆地化險為夷。
「可是我聽說,他這人最是古板,又不屑於參與黨-爭。你沒有兵符,是怎麼叫他乖乖聽命於你的?還是捨生相助,也太不可思議了吧?」元曦又問。
衛暘神秘一笑,語氣帶了幾分感嘆:「他可不是為我捨生。」
元曦的好奇心被她徹底勾起來,抱著他胳膊一勁兒問個沒完。
所幸今日也沒什麼事,衛暘便舍了馬車,拉著她沿山路一塊慢悠悠往山下走。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聲音也變得縹緲。
「那日在芙蓉城得到消息,我便飛鴿傳書於他,讓他助我平叛。也誠如你所言,他人在北境,並不知京中狀況。不見兵符和聖旨,他自然不會隨意答應我,但也沒完全拒絕,而是給我提了一個條件。」
「條件?」元曦皺了眉。
誰都有私心,尤其是面對這樣兇險的局面。方停歸想為自己求取一些利益,也無可厚非。
只是站在百姓這邊,一個朝廷武將居然要靠一些錢權勾連,方才肯回來勤王,元曦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於是撇撇嘴問:「所以他向你求了什麼?是無邊富貴,還是無上權力?」
衛暘卻笑道:「不是富貴,也不是權力,而是一個人。他讓孤幫忙救一個人,一個被打入教坊司的人。」
「教坊司?」元曦愈發詫異。
那是官家的妓館,被發配到裡頭的,都是罪臣犯官家的妻女。身契都在刑部壓著,沒有上頭的命令,輕易贖買不出。
那裡的人,什麼時候跟他扯上關係了?
元曦正想細問,腦袋靈光一閃,她隱約覺察到什麼。
方停歸眼下的確是名震九州,可論起出身,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奴。且還是跟自家小姐有了首尾,被家主攆出門的馬奴。
卑賤得根本不值一提。
這事當時在帝京傳得沸沸揚揚,無人不知,元曦在宮裡頭也聽了一耳朵。
當初方停歸叫那位林姑娘斷得乾脆,宛如喪家之犬一般,顏面盡失。後來風水輪流轉,他衣錦還鄉,林家落難,也是他奉旨親自去林府抄的家。
如此也算報復回來了,他們應當再無瓜葛。
甚至說難聽一些,人家落入教坊司,他便是拍手稱快都沒人敢指摘他什麼。
可偏偏……
一身戰功,只為換一人平安。
有意思。
想起那晚,他頂著萬箭穿身之險,不顧一切翻上房梁,那發了瘋一般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仿佛那條命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元曦不由輕笑出聲:「終歸是英雄難度美人關啊。」
斜眼看向身邊人,她又撅起嘴哼道:「若是換了別人,高高在上的,怕是捨不得喲。」說完便把臉吹鼓起來。
這話顯然意有所指。
衛暘忍俊不禁。
捨不得嗎?其實捨得的。
否則當初方停歸敢拿那樣的條件跟他拿喬,他早就翻臉了。至於最後為何會答應,他也不過是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她……
倘若身份對調,他願不願意舍下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去救元曦?
而他的答案也從來只有一個,無論過去,亦或是現在,都不曾改變。
也只有她安好,他的天下才有意義。
那廂小姑娘久久等不到他回應,假生氣便成了真生氣,雙眉緊擰,兩頰都比剛才鼓了些,抱著他胳膊直哼哼,「你在想什麼呢!」
衛暘只含笑將人摟回懷中,萬般憐惜地拿下巴磨蹭她鬢髮,「在想你。」
邊說邊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就把她的氣全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