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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7:37 作者: 袞袞
    心跳得又快又急,充斥了他兩隻耳朵,掌控了他所有理智。

    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她的臉就已經那樣近了,近到觸手可及。

    只要他輕輕地,再靠近一些……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怕驚動什麼似的,那樣近,她呼吸間的暖都輕輕地拂在他唇上。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終於觸到了,那在夢中折磨了他半個多月的香和軟。

    可即將觸碰的一刻,她卻突然往後躲了一下。

    「你、你……你做什麼?」元曦瞳孔驟縮,雙唇緊抿,整個嬌小的身子都繃成一張弓,像一隻受驚的小奶貓,戒備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他幾乎能看到她的瞳仁深處清楚倒映著自己,是倉惶,無措,甚至卑微的臉。九歲名揚四海,十六歲入主東宮,他還從來不曾見過這般狼狽的自己。

    也就在她面前……

    衛暘長長嘆息一聲,心裡百般悔恨惱火,卻又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無奈地低頭撞了下她的額,道:「還要我怎麼樣,你才能相信我?」

    聲音又低又小,謙卑至極。

    元曦抱著錦被坐起身,琉璃般的眸子在眶里轉了一圈,還真在好好思考這個問題。靈動的大眼睛搭著滿頭微亂垂順的長髮,像個精緻的陶瓷娃娃,讓人愛不釋手。

    衛暘心裡頓時軟作一灘水,抬手慢條斯理地幫她整理頭髮,耐著性子,等她發問。

    片刻,元曦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的眼,試探問:「你跟、跟章明櫻,真的沒什麼?」

    問來問去,問的竟是這個?衛暘忍不住笑,「我為何會同她有關係?」

    元曦不接受他這回答,猶自板起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纖白的手指緊張地捏著錦被,上頭的百蝶穿花圖叫她揉得沒了形狀。

    衛暘無奈輕嘆,也鄭重起神色,將她眼前一縷碎發繞到耳後,徑直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同她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元曦緊繃的肩膀這才稍稍松下,卻還是問:「那、那那隻白狐,是什麼情況?他們都說,是你專程為章明櫻獵的。為那隻狐狸,你還差點從懸崖上摔下去……」

    她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成了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喃喃聲,像是憋足了一口氣全部問出來,可到底是勇氣不足,只能堅持這麼一小會兒。小腦袋也跟著低下,肩頭的散發隨之滑落,萎靡而孤單地垂在半空。

    衛暘看著心疼。

    這些東西,他過去從來不放在心上,眼下冷不丁被她提起,他也要反應好久才能想起,她說的究竟是什麼。卻不知,就在自己忽略的那些瞬間,它們居然對她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傷害,還幾乎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終歸是他太不上心。

    衛暘不禁收緊臂彎,將那小小的人擁入懷中,急不可待,又萬分珍重,「那隻狐狸是我自己要獵的,同她無關。

    「當時我年少氣盛,同人打了個賭,非要獵到那隻狐狸不可。誰知那狐狸狡猾,竟往那懸崖邊上跑,害我也險些摔下去。後來狐狸是獵到了,但我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那之後就再沒獵過。

    「至於那隻白狐,我贏了賭局之後,就讓手底下人又放回林子裡去。誰知居然被章明櫻偷偷買走養起來,還對外說是我送給她的。我當時身上還有別的差事要忙,懶得管,也就由她說去了。誰知最後會叫你聽了去?

    「告訴我,是誰傳的閒話?」

    說到這,他聲音明顯冷下好幾個度,周遭的空氣都跟著絲絲沁寒。

    元曦唯恐他回去之後又要造殺孽,忙拉了拉他衣襟,岔開話頭,「那香囊荷包又是怎麼回事?聽說你身上所用之物,都出自她的手,後來她走了,你也跟著不用了。連我送你的,你都不戴……」

    說著說著,她小嘴便情不自禁撅起來,在他懷中揚起腦袋。

    清潤的眸子泛起委屈,幽怨地望住他,像是在責備,又更像在撒嬌。看得人心猿意馬,只想將她藏起來。誰也別想靠近,只有他一人可以獨享。

    衛暘忍不住低頭啄了下她撅起的嘴,「就連那狐狸都是假的,那些個香囊荷包,又怎麼可能是真?我後來不再佩戴,也不過是倦了,覺得無趣罷了。」

    許是湖上夜風太過冰涼,他最後一句話莫名也染上幾分淒涼。

    想起他過去的經歷,他一改原先怒馬鮮衣,不再佩戴任何裝飾,都是從六年前開始的……元曦心頭忽然發緊,像是猝不及防間被人打翻了黃連汁,苦澀淹沒滿腔,四肢百骸都跟著發顫。

    情不自禁地,她直起脖子,在他微冷的唇間輕輕啄了下。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衛暘挑了下眉,垂眸似笑非笑地看她。眼波似大海深處冉冉升起的皎月,在幽深的海面灑落點點細碎銀光。

    元曦清楚地聽見,心窩裡的小鹿朝著這片繾綣月色用力撞跳了下。雙頰逐漸滾燙,恐被他瞧出來,她不得不低下頭,細著聲兒給自己找補:「回禮。」

    可餘光卻還時不時抬起,偷偷瞧他,像個偷了人家松果、做賊心虛的松鼠。

    衛暘被她這模樣逗到,悶笑兩聲,胸膛跟著發震,煞有介事地「哦」了聲,伸手抬起她下巴,道:「不夠。」便低頭吻住她。

    她沒有閃躲,也沒有掙扎。

    柔若無骨的纖細在他胸前細細顫抖,弱小又無助,偏又那般大膽,緩緩攀上他的肩胛,水蛇一般,纏繞住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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