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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7:37 作者: 袞袞
    不識貨的,只覺這位雲中王實在太過狂悖,居然敢拿一條魚來打發他們。

    而識貨的,卻是「蹭」地一下亮起雙眼,抖著指頭激動地喊:「那浮蘿!竟是那浮蘿魚!」

    元曦原本也屬於不識貨的那群人,聽到這句,才恍然大悟。

    那浮蘿魚,南縉的鎮國之寶。

    傳說,它乃是佛祖釋迦摩尼所養,不甚遺落人間的靈魚,生得極為特殊。不僅體內含有劇毒,就連周身的鱗片也滲著毒素,觸膚便能封喉。但同樣,它也是最好的解藥,可解世間百毒,砒-霜、鶴頂紅之流的劇毒都不在話下。

    道教稱其為不祥,佛門則奉它為至寶。

    但也因著它奇特之處,這魚的數量極為稀少,這些年幾乎絕跡。上次被人抓著,還要追溯到百年前乾寧帝那會兒。

    能把這樣的稀世珍寶拿來做賀壽之禮,足可見南縉國的誠意。

    適才質疑之聲都紛紛剎住腳,只剩稱讚致謝,一聲比一聲高。

    建德帝是向佛之人,適才瞧見各種金銀珠寶都無甚反應,這會子卻也忍不住亮起雙眼,露出今天第一個笑,道:「雲中王有心了。」

    連瑾頷首,「應當的。」邊說邊朝旁邊睇眼色。

    遞送賀禮的內侍得了吩咐,哈腰上前,好讓建德帝能更清楚地瞻仰這佛門聖物。

    魚也似有靈性,原本在水裡都懨懨懶得動彈,眼下靠近龍氣,卻忽然活泛起來,上躥下跳,如何也安靜不下來。

    建德帝疑惑地皺起眉,正想問:「它可是受了什麼刺激?」

    聲音還沒出口,魚就突然停了下來,嘴巴上下不停開合,「咕嘟」一聲,嘔出了什麼東西,像是一捲紙條,隱約還寫著字。

    那浮蘿通天性,口吐之物又怎會是凡俗?

    況且魚周身都滲著毒,養魚的水自然也乾淨不到哪兒去,尋常的紙放在裡頭,早消融乾淨了,又豈能在裡頭漂浮這麼久?

    建德帝立馬想到是上天在借這條魚,跟他說話,忙吩咐道:「快!將這紙拿出來,給朕瞧瞧!」

    小內侍連聲應「是」,將漆盤暫且放到旁邊的玉案上,從懷中掏出皮手套套在手上,小心翼翼伸手入水。

    「滋滋」的灼燒聲從水中傳出,皮手套隱約被融掉一層顏色,散出難聞的惡臭。

    大家都不約而同皺起臉,卻還緊緊盯著那內侍的手,一眼都捨不得離開。

    元曦亦是如此。

    從剛才魚開始有異動起,她右眼皮便跳個沒完,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也幾乎是在瞥見恆王嘴角揚起的陰鷙的一瞬,她心便一瞬提到了嗓子眼兒。

    紙條!定是這紙條!

    上頭有問題!

    手心濡濡濕了大片,元曦攥緊手,恨不能衝上去,將紙條搶來撕了了事。

    奈何小內侍已然取出紙條,展開在手,深吸一口張開嘴。

    元曦使勁閉上眼睛,不願面對。

    卻聽那內侍高聲念到:「北頤亡,恆王反。」

    元曦茫然眨巴眼睛:嗯?

    衛晗嘴裡的酒全噴了出來:嗯???

    第28章 四更

    此言一出, 滿座譁然。

    元曦懵了,赴宴的朝臣也都呆怔住。連喜怒不形於色的建德帝,也緩緩沉下臉來,轉頭看向衛晗, 這麼多年來都古井不波的臉上難得顯出一絲陰霾, 山雨欲來。

    衛晗的心一下從雲端跌入谷底, 渾身都像是被芒刺扎著一般。不等人發問, 他就先「啪」地一聲, 拍案而起,指著那念紙條的內侍,怒喝道:「你個狗奴才含血噴人!」

    小內侍早嚇軟了腿, 癱在地上不住磕頭認錯, 「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奴才什麼也不知道,求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念出來之前,他以為上頭不過是些賀壽的話,想也不想便朗聲念了出來,想著把陛下哄開心了, 自己也能多討一點點賞賜,哪裡知道會有這麼一出?

    可現在的衛晗哪裡還聽得進去這樣的話,大步流星地離開席位, 想親眼看看紙條上頭的字。

    待確認的確是那句「北頤亡, 恆王反」之後,他不由怒火中燒,額角青筋都爆了起來, 抬腿對著那內侍的肩膀就是一腳, 力道之大, 直踹得那內侍在地上接連滾了好幾個跟頭。

    建德帝自吃齋念佛起, 一直慈悲為懷,看不得人這般欺壓無辜弱者,當下便擰起眉心,對衛晗道:「紙條是魚吐出來的,又不是他放進去的,大家也都看著見了,你作何還拿他撒氣?」

    他的語氣已很是平和,並沒有過多責怨,衛晗卻只聽得一耳朵的失望,心裡陡然一跳,慌忙撩起衣袍,「噗通」跪了下來,「父皇教訓得是,兒臣知錯。」

    紙條之事,衛晗自然是很清楚原委的。畢竟從一開始,就是他自己親手籌謀的。

    建德帝痴迷佛法,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也頗為信服。

    比起在壽宴上直截了當地揭穿那丫頭的身世,倒不如又這個法子,誘導建德帝自己去調查,效果更好。他這才去尋了連瑾,魚是連瑾準備的,不溶於毒-水的紙條也是連瑾給他提供的,就連紙上原本預備寫的「庸帝無德,認賊作女。皇后有淚,九泉難眠」,也是連瑾幫他琢磨的,現在卻……

    幾乎是在一瞬間,衛晗便明白了個中的原委。

    「就是你!」

    衛晗氣如山涌,憤然指著連瑾,目光仿佛毒蛇「嘶嘶」吐出的信子,帶著種要將他心肝都掏出來的狠勁兒,「一定是你搞的鬼!你們南縉覬覦我北頤多年,所以派你過來謀害本王,好挑撥離間。等我們北頤朝中斗得你死我活,你就能坐收漁利,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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