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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7:37 作者: 袞袞
    這突然的峰迴路轉,元曦一下反應不過來,圓著眼睛愕然瞧他,卻是支吾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一則是因為眼下這種境況,她實在沒心情考慮這些;

    二則不過還是那個老問題,她仍舊不太敢相信。畢竟這些年,衛暘對她一直不冷不熱的,怎麼就在一天之內,態度完全調轉了呢?

    別不是適才在酒宴上吃醉了,跑她這裡說胡話來了。

    她可不想白高興一場。

    衛暘似也瞧出了她的懷疑,雖有些焦急,但也實在埋怨不了她,畢竟都是他自己過去做出來的惡果。出來混總是要還的,而今這些惡果都反噬回來,他也只能受著。

    想不到他堂堂一國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居然要任由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

    偏自己還沒辦法跟她生氣。

    在心底無奈地暗嘆了口氣,衛暘輕撫她鬢角的碎發,低頭吻她額心,道:「不用著急回答,我可以等,也等得起。」

    即便等上一輩子,只要最後還是她,那再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橫豎這輩子,他是不會讓她嫁給別人的。

    *

    春獵風風火火地舉行,也風風火火地收場。

    大家都收穫頗豐,回來的路上高歌猛進,好不快活。然笑容底下深藏的暗流,卻也是一刻不停地往前奔涌。

    回去之後,元曦便不再亂走動,每天都窩在銅雀台,潛心繡著她賀壽的屏風。只有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她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才能稍稍得以安撫。

    衛暘倒是自那晚以後,每日都會主動來銅雀台陪她。

    有時候是尋她一塊吃飯,早膳午膳晚膳,一頓不落;

    有時候則是看她繡花,沒話也要找話,好像要把自己一輩子的話都在一晚上說盡,直到她眼皮子打架,昏昏睡過去,他才離開;

    繼而便是那陣熟悉的簫聲,在她被夢魘著的時候,悠然入耳,伴她一夜好眠。

    日子就這麼倏忽而過,屏風終於繡好,建德帝的千秋節也如期而至。

    北頤舉國歡騰,各國來朝的使臣也絡繹不絕。宮裡早幾日前,就已經掛起了大紅燈籠,每個角落都不放過,蜿蜿蜒蜒看不見盡頭。

    元曦特特起了個大早,梳洗穿戴完,在竊藍和銀硃的簇擁下匆匆出門去。

    雖說正式的宴席要等到晚上,可白日宮裡也閒不下來。建德帝當初封她為郡主的聖旨,說的是「一切禮遇」照舊。如此,她還享受著公主的待遇,那自然也得繼續擔著公主的責任。一大早跟著真正的龍胎鳳種們,又是請安,又是朝拜,險些累去她半條命。

    等一切都忙活完,天也差不多黑了。

    元曦又隨著一眾女眷前往慈寧宮。

    這麼大的日子,太后自然也從北苑回來了,正坐在堂上接受宮妃和孫輩們請安。

    當然,章皇后自然也在。元曦還沒進門,就聽見了她的笑聲。

    摸著良心說,元曦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她,奈何很多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過去的。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她若無其事地邁步進了大門。

    第26章 二更

    堂屋裡此刻已經坐滿了人。

    太后居上首, 右下邊是章皇后和汝寧,左下首坐著禹王衛昶的生母蕭淑妃,後面則按照位分依次坐著建德帝的一眾妃嬪。

    因著建德帝禮佛,後宮裡頭也就沒有什麼誰受寵, 誰不受寵之說。除卻幾個生養了皇嗣的宮妃, 地位要稍稍高出一頭外, 其他人都無甚差別。都是同病相憐的主兒, 沒有人特別把尖兒, 慘都慘到一塊兒,是以關係也就特別和諧。

    元曦進門請安的時候,她們正圍著太后閒話家常, 氣氛正當熱鬧。

    可一瞧見元曦, 一個兩個就都自覺收了聲,你覷覷我,我瞅瞅你,眼神頗為複雜。

    假公主之事,大家都知曉。雖說有太后和太子兩位大人物作保, 外頭該封的嘴,也都叫衛暘封得差不多,可事實真相究竟如何, 大家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 只是礙於顏面,不會表現在臉上罷了。

    可有人卻偏偏忍不住。

    「有日子沒見著郡主了,郡主在銅雀台, 過得可還順心?」蕭淑妃邊抬手抿鬢邊的碎發, 邊悠著聲兒說。

    「前兩日內廷司新送了兩罐茶葉, 據說是快馬加急, 從蜀中運來的。我瞧著甚好,想著郡主好茶葉,就打算給銅雀台送去,一直沒尋到機會。心裡頭正發愁呢,沒想到郡主今天就來了,可算是解了我的麻煩。

    「我這就讓人把茶葉拿來,郡主也剛好能帶回去嘗嘗鮮兒,別老喝那些陳茶,對身子不好。」

    此言一出,大家齊刷刷變了臉色。

    蕭淑妃這話乍聽之下不過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心,沒什麼異樣,可仔細琢磨,那句「沒想到郡主今天就來了」,裡頭夾帶的槍棒,可比指著鼻子直接罵要厲害多了。

    哪裡是真心實意想給人送茶葉,分明是在擠對她騙了陛下這麼多年,居然還有臉過來參加千秋節,給陛下賀壽!

    滿座寂靜,有那麼一瞬,堂屋和外頭的長廊都安靜得落針可聞。

    章皇后幾不可察地牽了下唇角,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猶自捧著茶盞歲月靜好。

    汝寧則挺起了胸脯,斜眼在心底冷哼一聲。

    她平日裡雖任性,但在太后面前還是知道收斂的。否則就憑獵宮之行新結的仇,適才元曦進屋的時候,她就該發作起來,豈會忍到現在?眼下有人替她出頭,她也樂得清閒,只管坐著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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