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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3:50 作者: 挽輕裳
    眾臣一看天色的確已經不早了,也不能讓皇帝餓肚子,便紛紛行禮告退。

    沈映終於耳根能得到片刻清淨,不誇張的講,他都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正準備站起來,一抬頭發現禮部尚書還站在書桌對面沒離開,奇怪地問:「謝尚書,你還有事嗎?」

    禮部尚書拱手道:「皇上,老臣最近時常憂心一件有關大應江山穩固的大事,但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映道:「謝尚書,你是三朝元老,朕的左膀右臂,在朕面前,你有事但說無妨。」

    「那老臣就直言了。」禮部尚書慢慢道,「皇上歷經千難萬險才得以親政,如今朝局未穩,正是皇上亟需用人的時候,因此老臣建議,皇上可多納世家女子入宮,以拉攏世家勢力為己所用。高宗皇帝在您這個年紀,膝下已經有兩個皇子,皇上您也該早日冊立皇后,等皇后誕下皇嗣,大應江山方可穩固萬世。」

    禮部尚書說的句句話都是真心為他著想,沈映豈會不知,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權力交錯,若他把世家大族的女兒姊妹納進宮,那他和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便綁在了一起,他們會全力擁護他這個皇帝。

    他是皇帝,立後選妃這種事不可避免,以前是劉太后不想讓他羽翼豐滿,所以擋著不想讓他和世家大族有牽扯,可現在劉太后已經管不了他了,他可以在京城的各個世家大族裡隨便挑人。

    可沈映又想起昨晚的事,他只是隨口那麼一說以後會立個女人為後,顧憫就已經開始和他鬧脾氣了,要是他這時候說要立後,那顧憫知道了豈不是要造反?

    沈映在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對禮部尚書笑了笑道:「謝尚書所言甚是,但是你也看到了,朕如今暫住在臨陽侯府上,朕若是現在提出要立後,若被顧少君知道了,他豈不是要傷心?立後的事不如等到回宮以後再議吧?」

    禮部尚書摸著鬍子凜然道:「老臣以為,顧少君若是深明大義,便應該能理解並且支持皇上立後,他畢竟身為男子,又無法為皇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皇上立後,只是早晚的事,就算顧少君心裡頭不舒服,也該體諒皇上的難處才是,若顧少君反對,這樣不識大體的人也不堪侍奉在皇上身側。」

    沈映呵呵乾笑了兩聲,「謝尚書說得對,那這樣吧,就先讓有意將家中女兒姊妹送入宮為妃的各世家大族把秀女的畫像送入宮,等朕回了宮再做決定,選秀的事就交給禮部負責去辦。」

    暫時也只能先這樣拖著了,立後乃是大事,遲早都是要立的,要是他不答應,這些大臣也不會放過他,肯定會天天在他耳邊念叨。

    禮部尚書見皇帝答應了,於是十分欣然道:「老臣遵旨。」

    然而沈映沒想到,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在書房裡跟禮部尚書商議立後的事,一頓午飯的功夫,便都傳到了顧憫的耳朵里。

    彼時顧憫正在北鎮撫司里審犯人,聽完下屬跟他把皇帝和禮部尚書關於立不立後的對話完完整整說了一遍後,生生折斷了手裡的鞭子。

    很好,他在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地幫皇帝做事,而皇帝住在他家裡,已經開始心安理得地計劃立別的女人為後了,真是好得很!

    當天北鎮撫司里受審的人犯全都遭了殃,骨頭再硬、嘴巴再嚴的人也頂不住輪番酷刑的折磨,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知道的都吐了個乾淨,參與刑訊的錦衣衛們都在私下議論,他們的這位新指揮使顧大人,手段比以前的劉承義劉大人還要嚴酷百倍,簡直就是個活閻王,不,閻王見了他都得繞著走!

    傍晚,顧憫審完了犯人,回了侯府,而禮部尚書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和沈映商量,下午的時候又來了,直到顧憫回府,禮部尚書的人都還沒走。

    顧憫一回府里,聽說禮部尚書人還在他家,並不確定是不是還在和沈映商議立後的事,顧憫也懶得去聽,直接回到臥房,把他房裡牆上掛的那張當時他贏了春獵射箭比賽,沈映賞給他的「藏月」弓給拿了出來,走到大門口的院子裡站著,等禮部尚書人出來。

    禮部尚書哪裡想到外面會有個顧憫在蹲他,和沈映商量完了事情,他便打算離開臨陽侯府回謝府,誰知剛走到大門口,伸腳準備要跨出臨陽侯府的門檻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後背一涼,好像有股冷風吹過來。

    禮部尚書下意識地一回頭,便看見背後有一支白色的羽箭快如閃電般朝他射過來,就在他目瞪口呆僵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的時候,那支箭險險擦著他腦袋在他眼前飛了過去,射在了另一扇關起來的大門後面!

    箭頭深深沒入門板,箭尾部分還在顫動,禮部尚書看著這支離他的腦袋近在咫尺的羽箭,頓時有種撿回一條命的感覺,只覺腦子裡一陣嗡嗡,腿腳一軟,差點倒下來,幸好旁邊有僕人扶住了他。

    「祖父!」

    門外傳來一聲驚呼,原來是奉父命來臨陽侯府接他祖父回家的謝毓,謝毓剛下馬,便目睹了剛才門口發生的這一驚險的一幕,連忙大步跑過來查看情況,發現他祖父並沒有被箭射中才鬆了口氣。

    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看到自己年邁的祖父被嚇得臉色蒼白,冒了一頭的冷汗,謝毓難免惱怒,回頭朝院子裡高聲質問:「剛才是誰射的箭?!」

    「本侯射的。」

    謝毓循聲望去,只見顧憫站在對面花廳的廊檐下面,身著一襲絳色飛魚服,窄腰上環著玉帶,胸口繡著張牙舞爪的飛魚紋樣,顯得他氣勢凌然,十分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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