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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20:49 作者: 鹿靈
即將抵達終點站,感謝大家對列車運行的投餵。
第52章 上風口
他們出學校時,正好是六點半。
附中高三的下課時間。
好在今天是周天,學校附近門可羅雀,她又被帶著去見了他的朋友,卜睿誠見她一拍大腿,跟旁邊人介紹:「看到沒,眼高於頂的江溯能夠脫單,咱兄弟們高低得給聽夏老師磕一個。」
……
磕當然是沒磕,卜睿誠太興奮,講話倒是把膝蓋磕了。
她出門去接工作電話,江溯一邊看菜單,一邊聽卜睿誠閒聊。
吹著吹著卜睿誠就說起當年他那場驚心動魄的車禍,要不是教授路過中心醫院,差點醒不過來。這事其實他一直知道,只是今天聽來時,忽然發覺一件事——
江溯:「你意思是,如果那天小路沒有被堵,教授也不會來中心醫院?」
「對啊,而且你說離不離譜,鶴溪塔那條小路早不堵晚不堵,我查過了,就在那天堵——」
電光火石間,他站起身來。
她的日記。那一天。
——【今天差一點就沒法禱告了,木板把塔的入口全堵了,我只好一塊塊搬,還怕堵到別人的路,上塔時好像還聽到喇叭聲,不過出來又沒看到任何人。大概是幻聽吧。你醒了,就很好。】
「怎麼了?」卜睿誠看他一眼,又說回去,「你就說,怎麼有這麼巧的事?」
怪不得,怪不得。
他早該知道的,是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那條路為什麼突然被堵,她的願為什麼會靈——原來救贖他的,不是什麼神靈,一直是她。
他在原地反應許久,再有什麼話一概聽不進去,出去找她時,她正打完電話,低頭在看相冊。
他們開了相冊共享。
此刻她舉起手機,有些意外地問:「你又去鶴溪塔幫我掛簽了嗎?」
她在英國只生過一次病。是剛去的那年,水土不服加上淋雨降溫,整個人燒了三天,在他反覆電話轟炸下才肯說出實情,但那時江城氣候惡劣,大雪封城,他又在拍很重要的戲,她只能說盡各種教授不允許的理由不讓他來。
可是第二天凌晨,和他共享的相簿里,鶴溪塔頂端還是多了條他系上的絲帶,和她當年的一模一樣,只是落款從江溯變成了沈聽夏。
是他求給她的。
她猜大概是那次她退燒很快,所以這次,他又去了。
但她並不知道,在她身處英國的每一天,都有人重複她曾經的軌跡,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每日登高祈願,他身份不便,因此只能在凌晨無人時出入,克服夜戲的疲憊或早起的睏倦,壓縮本就不多的睡眠時間,只希望她在異國他鄉,能無病無災,平安歸來。
近年的鶴溪塔已經不似十年之前,塔內開著燈,但暗影仍然遍布階梯難以看清,哪怕不知多少次前去,也仍然覺得困頓,每次他身在其中時都會想,她當年走時甚至沒有燈,會是怎樣的景況?
每每登高,他都會在塔頂站上許久,難以釋懷。
但她卻很高興,拉著他手向前,他心臟如同顆酸橙,越被她握緊,越是酸澀難抑,淅淅瀝瀝地灌滿整個胸腔。
最終只能更緊地回握住她。
後來飯局,卜睿誠八卦問她相識,她如實開口:「最早的話,應該是我暗——」
「是我追的她,」他打斷說,「我追她,追了很久。」
她錯愕轉頭,在滿座歡呼起鬨和嘖聲中與他對上視線,大家問起時間,他說很早,但堅持他的心動在她之前。
他從不將她形容為這段感情的守望者,不告訴任何人,數年之前,她也曾站在仰望的下游。
他會一直讓她站在上風口。
吃完之後,吵著要唱K的卜睿誠已經喝吐了,被大家架著回了家,她發現他的酒量真的很好,都喝了那麼多,可他依然清醒。
他們沿著入夜的遙星街慢悠悠地走。
她向一旁:「這個奶茶店就是我當時打零工的地方,不過後來拆掉了——」
指到一半,三年前就已經拆除,記憶中更新換代的奶茶店,竟然又恢復記憶中的模樣,她合了合眼,不知道是哪裡變得錯亂。
四周的店鋪仍然是最新的模樣。
但這一家,不止——她遙遙看去,還有對面的音像店,都格格不入又恰到好處地恢復到了那一年的樣子,她反應數秒,明白過來。
她說:「你買下來了嗎?」
「嗯,」他說,「這樣以後,我們可以經常一起過來。」
這年的盛夏更熱。
空調掛機持續不斷地運轉,風像悶熱滾筒中的烘乾,她察覺到自己手心發燙,心臟也在狂跳。
好像無論過去多少年,她都會為他心跳,一如既往。
她笑了一下,忽然說:「等你求完婚,我們就官宣吧。」
因為是他,所以有了面對未知的勇氣。
她現在已經有勇氣和他站在一起。
她在英國輔修了電影美術專業,郵箱裡現在還躺著邀請,是電影美術指導一職的邀約,她會和他比肩,也會擁有共同的話題;初次約會時放的那部全英文的電影,英國留學三年後,她已經能全部聽懂。她再也不是那個面對著全英文的《怦然心動》,約會只會犯困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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