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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2:09 作者: 喬維安
司三遣走了莊園內跟著過來的司機和傭人。
杜柏欽又抬頭看了一圈,出言吩咐道:「讓司機開車送爵爺回莊園去。」
羅特爵爺馬上說:「我不走。」
杜柏欽堅持道:「您年紀大了。」
羅特爵爺抖抖眉毛:「別歧視我的年紀。」
杜柏欽只好說:「地上不平整,您當心點。」
羅特爵爺滿意點點頭,招呼司三過來擋風給他點菸斗。
夜越來越深,高海拔的積雪未融化,冬天的夜晚入夜之後溫度迅速降低,杜柏欽一直斷續的咳嗽終於再也壓制不住地綿綿發作起來。
羅特爵爺給司三遞了個眼色,意思是勸你主子回去。
司三聳肩,做了個不敢的表情。
兩個人相視交換了個無奈的眼神,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倘若束姑娘找不到,只怕他這一夜都不用回去了。
一個小時候之後,伊奢終於傳來第一份訊息,
司三將衛星電話接起,轉身給了杜柏欽。
杜柏欽接聽了兩分鐘,臉色並沒有任何好轉,沒有任何好消息,他們沒有找到她。
寒風呼嘯著吹過樹林,剛剛被踏平的這一片地面重新慢慢結起冰凌,距離搜索的特種部隊離開此地,已經是第二個小時過去了。
杜柏欽按了按胸口,呼吸有些艱難,方才出門匆忙之間他只穿了一件西裝外套,冷風中身體幾乎凍得已經沒有知覺,只有肺部牽扯起是的疼痛感是真實而劇烈的,他忍不住掩住了唇角,一聲一聲地咳得愈發劇烈。
連羅特都聽不下去了。
幸好這時不遠處亮起車燈,原來是司機從山坡的另外一側將車子開了進來。
待到車輛停穩,司三趕忙從車后座中取了大衣。
杜柏欽仍然在懸崖邊上的圍欄上站著,身姿挺拔如松,幾乎要凝固成了一座石頭雕像,司三在他身後輕聲道:「殿下。」
杜柏欽轉過身來,司三給他披上了外套。
杜柏欽略微動了動身體,往回走了幾步,身體卻忽然狠狠一個打顫往前栽倒,他抬手扶了扶車前的引擎蓋,勉強站住了。
近來胸腔時常疼痛,他皺了眉頭忍著。
羅特爵爺的聲音從車裡傳來:「柏欽,坐進車裡,外面太冷。」
杜柏欽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他站直了身體,司三手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杜柏欽接過電話,蹙緊眉頭集中精力地聽著,這一通電話打得頗久,他站著站著漸漸站不住,整個人晃了晃,終於伏在了車窗上。
羅特爵爺拉開車門將他一把拉進了車裡。
杜柏欽閉著眼無力地靠在了座椅上。
羅特爵爺翻開他的外套叩了叩他的胸腔和肺部,仔細聽了聽聲音:「肺部有水腫跡象,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羅特爵爺正了正神色,不容置疑地道:「柏欽,等那丫頭回來,即刻休一個假。」
杜柏欽抬手掩住臉,聲音有絕望的疲乏:「她不會回來了,我傷透了她的心。」
羅特爵爺看著他的頹然之色,聲調頗有幾分感概:「跟你父親一樣,明明是痴情種,卻硬要毀掉七情六慾來挑國家大梁,最後還不是傷人害己。」
杜柏欽以手握拳掩住嘴角,臉色慘澹不堪:「咳咳,我辜負父親期望,我把一切都搞砸。」
羅特爵爺扯過車上的大衣蓋住他的身前:「好了好了別太難過,老杜沃爾若在世,誰來問問他要撣光還是要兒媳?我敢打賭,他哪怕是已經喝醉到在庭院前滔滔不絕地發表他毫無聽眾的演講,他也絕對是要後者。」
杜柏欽聽到這位父親半世老友提起往事,憶起昔日父親的音容笑貌,又恍然想起他昨晚滿心喜悅之情一夜都睡不著,今早上他出門上班,吻她的粉嫩臉頰,那時他還以為,人生待他已經完滿無缺。
他只是沒想到,她心底的傷痛,原來,他已經無法彌補了。
心口驀然一陣刺痛傳來,他從口袋掏出手帕,按住了溢出嘴角的咳嗽。
寒風夾著細密的冰雪,一陣一陣地在耳邊呼嘯而過。
冷,實在是太冷了。
蓁寧一步一步地在雪地中跋涉,背後滲出薄薄一層冒著熱氣的汗,但很快又冷卻了,四肢已經凍得沒有了感覺,她僅僅是憑著一股毅力,拖著身體往前走。
今天下午從泛鹿莊園逃出以後,她按著計劃好的方向,疾步穿過了一片樹林,起初體力還是充沛的,光線也還明朗,但在經過樹林旁的一片結了冰的乾涸河流,沿岸都是布滿岩石的塗灘,隨著黑夜的降臨,視線漸漸受阻,厚厚的積雪已經覆蓋滿了整片河道,蓁寧在尖銳的石頭和鬆軟的積雪之間艱難地行走,她記不清摔了多少次,牙齒一直在咯咯地打顫,黑夜漫無邊際,更糟糕的是,她似乎迷路了。
她心裡慢慢湧上了恐懼,很有可能她會死在這裡了。
蓁寧停了下來,坐在一塊岩石後擋住了寒風,手裡摸索著掏出水壺,由於一直捂在胸口,水並沒有凍結成冰。
她剛剛咽下了一口水,就感覺到了後面的異常。
在這死一般寂靜的冰天雪地之間,出現了一線聲息,綿長、略微喘息,但卻被控制得很好——那是——個人的呼吸聲。
蓁寧的手插|進褲兜中,暗自握緊了槍柄。
她小心翼翼地爬過石頭的縫隙,透過石頭遮掩的角度,看到雪地上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