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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32:09 作者: 喬維安
    風家要將骨灰罈子送到山上的墓地安葬,當地習俗是兒孫送到墓地,所以蓁寧在堂前深深磕頭,看著大哥捧著骨灰罈,二哥抱著父親的遺像,三哥舉著輓聯,傭人服侍大嫂抱著還懵懂的小侄子,一行人緩緩走了出去,蓁寧對著大門遙遙地磕了個頭,就是這樣送了父親最後一程。

    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照拂,愛護,寵愛,都沒來得及報答,就是這樣送走了,最親的人。

    藍藍扶著她起來,在走出靈堂時,蓁寧在青石台階上一頭栽倒。

    母親慌忙上來察看,吩咐成嫂:「請吳醫生來,她一直不肯哭出來,會憋壞了身子。」

    喪禮結束的第二天,門房外的傭人來稟報:「外頭有人找姑娘。」

    一家人坐在家裡的大廳,成嫂抱著蓁寧坐在窗邊的軟塌上,像小時候一樣,她每次身體不舒服都要撒嬌賴著成嫂抱,成嫂一下一下地輕輕拍她的背,蓁寧頭暈得很,躺在塌上閉著眼。

    風容聞言出去了,回來看了看蓁寧,臉上略有躊躇之色。

    蓁寧已經坐了起來,神色很平靜:「我上樓收拾一下行李。」

    風澤站起來:「蓁蓁!」

    風容喊住他:「老三。」

    風澤臉上忿忿不甘,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斬金花的夏季採摘期已近,可是風曼在墨撒蘭的供應商處的訂單,只簽到了這個月底,蓁寧沒有在國內的研究室工作的這幾個月,集團總部的三位掌香司還是一直沿用傳統風曼研香技藝,風曼酒店在業內最負盛名的SPA護理,依然受制約於北緯二十九度的泛鹿山脈那一片花場。

    杜柏欽如此大方放她回來住了這麼好長一陣子,不過是因為他早已扼住了風曼的咽喉。

    成叔提了行李下樓來。

    蓁寧下來跟大哥說:「我們終有一天會獨立,我們可以自己栽種,或者,我會研出更好的精油。」

    風容仔細叮囑:「一定要注意安全。」

    這時母親站起來:「姑娘,你進來書房一下。」

    蓁寧跟著母親走進書房,正對著案桌有一張寬大的扶手椅,那是父親最喜愛的座位,也是她童年最溫暖的回憶。

    母親撫摸了一下那把椅子,轉過頭和蓁寧說:「有兩件事情要交待你。」

    蓁寧立刻站直了,屏神靜聽。

    母親說:「平策已經年滿十六歲,計劃明年初回國,墨撒蘭局勢將會有變動,你在杜柏欽的身旁,注意他的政治走向,我們要助平策要順利繼位。」

    蓁寧點了點頭。

    母親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等著什麼:「還有一件事。」

    這時有人敲門,蓁寧看到藍藍走進來,手上抱著一個女童。

    那女娃兒白白嫩嫩,黑色頭髮,穿連體小裙子,十分乖巧可愛。

    蓁寧欣喜異常,湊上前吻她臉頰。

    藍藍逗著女兒:「叫蓁蓁姨姨。」

    小女娃只顧著吸奶嘴,發出咿呀的聲音。

    母親這時輕咳一聲說:「蓁寧——」

    藍藍不再說話,只抱著孩子靜靜地站在一旁,略有緊張之色。

    蓁寧看看藍藍,又看看母親,心底已經有了幾分明白。

    母親說:「姑娘,風家一名優秀的情報員已經完成了任務,你要負責協助他安全地撤出墨撒蘭。」

    幾步之遙的數級石階上,風家的暗紅大院依然門庭緊閉。

    伊奢上前低聲道:「殿下——」

    杜柏欽壓下了他的話:「再等等吧。」

    從機場直接過來,他們等在這裡,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將隨行的文件簽署完,杜柏欽抬腕看看表,已經是下午的四點,他今晚必須返回康鐸,他今夜在內閣還有一個會議。

    他皺皺眉頭,再一次從車窗外看去。

    這時門終於緩緩打開。

    首先走出的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蓁寧跟在他身後,低著頭跨過門檻。

    她穿一件黑裙子,伶仃的身體,頭髮披下來,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風容送蓁寧出來,抱了抱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要是有事,我會派人接應你,無論什麼時候。」

    蓁寧點點頭。

    風容放開了她,看著她走下台階。

    蓁寧抬頭看了看對面路邊泊的幾台汽車,心頭微微一跳,她本以為來押送她的會是他的秘書官,沒有料到會看到那輛車——她重返墨撒蘭的這一個多月里,對這輛車並不陌生,黑色的梅賽德斯S600 Pullman Guard,在日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發亮,宛若一座移動的黑色堅固堡壘,她常常泛鹿莊園的深沉夜色中看到司機開著它送回忙碌至凌晨的杜柏欽,在墨國部長級的出訪規格中,亦會隨同國防大臣出訪的專機由另一架C-17軍用運輸機運抵他的專屬座駕——墨撒蘭的國家富裕程度,由此可見一斑。

    蓁寧勾著頭慢慢地朝著街道對面走過去。

    勞煩杜先生屈尊紆貴不遠萬里而來,她委實受寵若驚。

    伊奢已經迎了上來:「束小姐,殿下在等您。」

    侍衛替她拉開了車門。

    蓁寧木然的一張臉,也不看裡面的人:「杜柏欽,我不回去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杜柏欽坐在寬敞的車位上,聞言抬頭望了望她的臉,眉頭皺了皺:「蓁寧,別說任性話。」

    蓁寧低著頭道:「你父親縱使不如意,最後也得了善終,風家也為此付出了最重代價,我亦不再欠你什麼,如果你要打擊風曼,我們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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