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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19:52 作者: 老天鵝啊
難道他認為夏夏應該既是個勇敢堅強的女戰士,又站在仁義道德的高台上;既敢於違逆眾人的意思, 又在眾人的注視下謹小慎微;既能不管不顧地與霸凌者抗爭,又小心翼翼地堅守每一條規則?那不就是宋襄公的那種「蠢豬式的仁義」?那不會被殺得粉身碎骨嗎?
很多霸凌方式並不觸及法律, 但卻會給人帶來巨大的創傷,而周邊往往多是看客,他們根本沒有勇氣站出來做點什麼。
他們就連為一個洗衣機降價的事情發聲都不敢。
這種時候除非出現一個夏夏這樣的人,否則受害者真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所以我永遠無法指責夏夏什麼,因為我知道她救過很多人。
那小何呢?他什麼都知道,為什麼會因為這一件事而冷漠對待夏夏?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自事件發生以來夏夏頭一次慌了,她趴在位子上大哭了一場。
我想安慰她,但我找不到著力點,我不知道是該譴責小何,還是要安慰她說「小何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夏夏是很直接的人,她立刻發了信息給小何,問小何為什麼避開她,為什麼不和她打招呼。
但小何隔了很久才回,當時夏夏已經哭完了。
小何說:我不敢。
夏夏立刻問:為什麼不敢?
小何說:因為當時和我走在一起的人,都非常不喜歡你。
*
出息在哪裡?擔當在哪裡?骨氣在哪裡?陽剛之氣又在哪裡?
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一種情況,因為我印象中的小何就是個陽光清爽的男孩子,而不是一個擔不起事的廢柴。
但夏夏好像反而有了些精神:「就是嘛,我就說小何怎麼可能會討厭我,他只是害怕而已吧。」
我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很能理解嗎?」
夏夏一邊擦臉一邊說:「可以啊,他就在那個環境裡嘛,而且年紀又小。所有人都在氣頭上,然後他還和我打招呼的話,那就等於和那些人對著幹了嗎?他肯定不敢啊。」
我說:「那你覺得荔枝會這樣嗎?」
夏夏說:「荔枝和他情況不一樣啦。荔枝對宿舍本來就沒有歸屬感,他一直只拿宿舍當個睡覺的地方啊。他又不好意思和男生講話,所以本來就對所有室友都很生疏。就算他和我一起玩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的,因為他明顯不會買帳啦。」
那我就不能再接著說什麼了,因為說什麼都會聽起來很像拱火。
我的宗旨就是夏夏想得開就好。
「那以後怎麼辦?所以以後就是我、你還有荔枝三人一起玩了是嗎?」當我說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陰陽怪氣。
夏夏想了一下,似乎覺得這確實是個問題:「不知道哎,我問問他哦。」
夏夏:那你以後還和我們仨一起玩嗎?
小何:一起啊。
夏夏:你的室友們不會說你什麼嗎?
小何:我不發朋友圈就是了,我和誰玩關他們什麼事。
*
「他怎麼能把這麼慫的話說得這麼硬氣?」我說,「我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居然想和我們做地下朋友?」
這話我不能跟夏夏說,不能跟荔枝說,也沒法和專業里其他任何一個人說。
我唯一可以找到的吐槽對象就是雜總。
所以我把他約到了校內咖啡館,就是我們玩狼人殺的那家。
他嗦著咖啡,很快開始他的茶言茶語:「很正常啊,那小伙子本來看著就心不誠。」
我瞄他:「你心就誠了?你能客觀點講話嗎?」
他說:「我心誠不誠先不說,但我這話絕對客觀。」
我說:「怎麼呢,你才見過他幾次,你又看出來了?」
雜總又悶頭喝了一口:「因為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其實都不真誠。」
*
雜總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名、權、錢、愛,人一輩子總要圖一樣,你是罕見的無所圖,所以你理解不了。夏夏已經拿過一次一等獎學金,她以後的工作是有著落的,她當然無所畏懼,那其他人呢?」
他說:「學校里想獲得榮譽,一方面是看導員給不給,丁滿走的就是這條路。但是僅僅是幫導員老師幹活,那也就只是個幹活機器罷了,並不能最大限度地撈到好處,他得讓導員老師非常喜歡他才行。有些老師寵愛學生是因為性格相投,但這是可遇不可求的,還有種投機取巧的方式就是扮可憐、裝委屈,向導員求助,這樣就可以和導員老師迅速建立深厚的聯繫。」
我忍不住打斷他:「哥你這麼會,怎麼最後還來我們他山石了呢?」
他不理會我的奚落,只說:「因為我本科時想法還比較單純。我只是看別人這麼幹,我自己並不屑於做這種事。」
哦喲翻了天了,我們雜總嘴裡還能吐出象牙來呢?
他見我不說話,就繼續道:「然後想在學校獲得榮譽的第二種方法,是參與競賽、公平競爭。這種是看個人本事的,性價比比較低,因為要付出很大努力,但很多正人君子熱衷這種。」
我說:「那你本科想法單純,你選的就是這條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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