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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6:03 作者: 執竹贈酒
「我怎會怨阿耶。」夏麼麼跪下,她低下腦袋,長發蜿蜒及腰,「我已聽羋皎說過,楚國的那些陰差陽錯。」
見她如此乖巧懂事,燕相更覺對不起這個女兒,「天下時局、為父不得不如此,為父知道你與羋瑄解除婚約後,就日日想著接你回來。」
「阿耶總是為天下著想,我知道。」夏麼麼喃喃。
她的阿耶教導她心善,是大英雄,所以她崇拜敬愛她的阿耶。
但是,現在她面前的人是燕國丞相,夏麼麼實在糾結煎熬。
「阿耶......你知道我怎麼過來的麼?」她如兒時傾訴幼童小事,小小地問。
「為父知道,是李磐接你過來,李磐是個忠心的人,粗中有細,值得信任。」
夏麼麼猶豫了一下,才說:「可是,若李磐沒有拿著羋瑄的孩子威脅,也許我並不會過來。」
燕相沉默片刻,說:「那孩子是楚國之後,亡國之後,如果不是念著羋瑄對你寬和,怎能允許那孩子活著。」
「為什麼?」夏麼麼追問,「阿耶您明明教導我良善,為何要對稚童下殺手、」
「楚王室若流落在外,遲早變成威脅,到時,楚太子就要像業國太子一樣,要復興楚國,攪的天下大亂,屆時,受苦的還是百姓黎民。」
「就像業國復興,天下戰事不斷,擾亂穩定的時局,是一大禍害,我必帶燕國剿滅業國,還天下清明。」燕相聲音逐漸激昂。
燕相待業國,如待畢生仇敵,夏麼麼臉色微白,無力問:「楚國呢?亡楚之時,阿耶您為何不在、您不是不希望業國復興麼,那您為何沒有制止楚亡。」
「楚國並非仁善之地。」燕相皺了皺眉,「為父幾乎在楚國耗盡畢生歲月,可楚王室如何待武昌侯?如何待夏府?為父在得知楚太后沒有善待你時、為父的心有多難受啊。」
「可楚國是您的故國,燕國將你視為外人,真的會比楚國更好麼?」夏麼麼吶吶,燕相在百姓中的名聲,並不及武昌侯,她擔心她父親的未來。
「楚亡,是遲早的事。」燕相冷冷道。
夏麼麼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她的父親對楚國忠義,就算天下為己任,她父親,竟能如此狠心拋棄故國麼?楚國的百姓明明那麼愛戴武昌侯。
「一國滅亡,百姓該如何,阿耶您想過麼......」夏麼麼聲音極輕。
「業國收復楚國,楚國無力抵抗,城池將士紛紛投降,百姓安然。」燕相道。
可那是她勸裴聲行的啊。
如果坐在業王之位的人不是她的夫君,那楚國國破,會造成多少流離失所,悲痛哀鴻。
夏麼麼攥緊裙角,「阿耶、您、」
夏麼麼還有許多話想說。
看到父親眼中的執著炙熱,忽然難以啟齒。
她其實還想知道,那天燕軍攻城,父親到底看到她沒有,她明明望到了他的眼神,見到他的詫異。
然而,對面的燕相卻如第一次重逢,對她露出愧疚思念。
父女一陣沉默,半晌後,燕相說:「回來就好。」
「等到燕國,為父會在燕國為你修建新的夏府,你還是為父的掌上明珠,你是燕國丞相的女兒,理應嬌寵。」
「真的要待在燕國麼?」夏麼麼忍不住,她說,「我從來沒有在燕國生活,也沒有到達過燕國都城薊。」
燕相複雜看她一眼,「你念著業王麼?」
夏麼麼微頓,被說中心事。
「阿耶,我已經嫁給業王了......業國並非那麼不堪,業王仁義,善待百姓,若列國能夠接受投靠業國,那天下,必會不一般。」
燕相皺眉,「業王可不是仁善之人。」
「我相信他,他答應過我,善待百姓。」夏麼麼咬唇。
「他對女郎的承諾罷了,業王是心機深沉之人,他的眼線遍布天下,若無狠厲手段,業王怎會走到今日。」燕相對那個搶走女兒的業王更是不喜。
夏麼麼並不想與燕相爭執過多,她對裴聲行的信任,她的這位從戰場中浴血重生的父親不能理解。
「阿耶,您一生崢嶸,難道看不出,燕國與業國,孰強孰弱麼?」夏麼麼輕輕說。
若是換了別人,燕國丞相早就讓衛士轟出去了,因這是他耐心教導的女兒,所以他只是皺了皺眉。
「業國本已滅亡,如今復興,只是短暫興盛,難成大事。而燕國,一直穩定固守,國力穩健,經過朝政改革,再與魏國聯合,徐徐圖之,必能帶來安穩的天下。」
隨著燕相的話語,夏麼麼心如死灰。
「可燕國那些宗室,您一人能夠解決麼?夏府能應對麼?」夏麼麼在業國當了王后,對很多朝政之事再也不是天真無知。
她悲傷道:「夏府,只有父親與我了啊。」
燕相身形晃了晃,臉上閃過對亡妻的哀思。
夏麼麼的母親,在死之前,想說看看安穩的盛世,想親眼看著夫君的志向實現,這樣,她也許就不會成為在戰亂中漂泊的樂坊女子了。亡妻的悲慘經歷,是燕相心中的一根刺,挖開心頭肉,刺出窟窿。
對夏麼麼,燕相耐心沉聲:「為父經營四載,坐穩丞相之位,讓燕王聽從於為父。」
他執著頑固,經歷過生死,燕相想帶來天下盛明的理念,已變成一種執念。
但夏麼麼還存在希望,想勸說燕相,「燕王對您的,更多是忌憚,還有利用、燕王見您助燕國改革,在滅掉業國前,自然會對您尊敬有加,業王為齊國上卿的時候,便被齊王忌憚,功高蓋主,那些君王只會在成功之後將臣子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