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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5:21 作者: 歸緋
    若不是謝歡……

    明月其實也沒把趙時樞藏起來,不過是打了個時間差,方才去園子,又來了這客廂,前後便有兩炷香的功夫,此次辦宴少有男賓,唯有魏老爺在前院同幾個晚輩下棋。

    趙時樞本也該去前院的,明月賭的就是他不會去,他會去找謝歡。

    不去前院,這後院各家的下人又多,叫人去傳句話,趙時樞自然就也跟著這群婦人往這來了,且他腿腳不好,難免要繞路,繞多遠就不是他一個初來乍到的人能做主的了。

    丫鬟們端了茶水瓜果來,屋裡的氣氛沉凝,謝家的幾個姑娘也找回來了,還跟著幾個旁家的小娘子,都乖巧地坐在自家長輩身後。

    像是沒過多久,京兆尹便來人了。

    來著姓錢,人稱一聲錢主簿。

    錢主簿今年將近四十歲了,他這在衙門裡算年紀大的了,旁人有他這個年紀,官位少說也要比他高上一品。

    他當年也是二甲進士出身,奈何為人沒什麼大抱負,同窗的都升官的升官,外調的外調,有的青雲直上幾經沉浮,有的兢兢業業也沒個體面差事,錢主簿卻在衙門裡實打實地呆了將近二十年。

    他不攬事,有棘手的案子便休假,也不爭功勞,旁人升官他樂呵呵地瞧個熱鬧,每五年上邊的看情面挪一挪他的位置,這麼多年倒也舒服。

    今個魏府的人來報案的時候,錢主簿本來沒覺著不對的,笑眯眯地便受了案,他若是曉得是牽扯到謝家同顧家,指定老早就偷摸跑了,那衙門裡也不止他一個坐班的,人家見了這事情,瞧見的是功勞,錢主簿瞧見的唯有麻煩,這麼多案子,最難辦的就是這些大戶人家後院的事了!

    現下一進這屋裡,滿屋的脂粉氣,錢主簿便苦著一張臉,同一眾夫人們拱手問安。

    屋裡已經大變樣了,左邊多了扇大屏風,未婚的女郎們便坐到這邊來了,明月因著身份高,便在外邊有個好座位,再同橘如挨著。

    魏老夫人同錢主簿客氣幾句,叫人搬了張太師椅來,便講起了這府上的事情來了。

    錢主簿聽了,理了一會,心裡就直叫不好,這樣的事情是最難辦的。

    這些丫鬟嬤嬤的,最難取證了,人家都有主子的,自然是主子叫講什麼就講什麼,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且這落到水裡的兩個人也不是什麼尋常身份,又有個行兇的名頭在裡邊……這麼多夫人目光灼灼地望著錢主簿,錢主簿腦門都出了汗了,更是不敢隨意敷衍。

    錢主簿沉吟一會,道:「下官帶了幾個手下的,且先出去審審那幾個丫鬟……至於謝女郎,趙夫人,現下便在這廳里問話了,如何?」

    錢主簿心裡清楚,問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來的,問出來了才是有鬼了,提到衙門裡倒是有可能敲出幾句真話來。

    錢主簿無意給自個惹麻煩,如今唯有先行『拖』字一決了。

    這就是內宅辦案又一不便了,這些人俱都身份貴重,不像旁的還能扔到大牢里喊打喊殺的,還追著要個結果,錢主簿就算是真有結果也不敢隨意給啊。

    魏老夫人自然點頭,便叫人去傳話了。

    屋裡的人都醒神,興致勃勃地圍著瞧了,方才來吃宴的,誰能想到這宴席吃到最後,還審起案子來了,俱都好奇極了,倒是沒人覺著是真行兇了,也不覺著最後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大謝氏同清河郡主別面子罷了,她們瞧熱鬧也瞧的高興,至多是謝歡名聲受損,同她們也無關係。

    沒一會,謝歡同趙夫人就被人帶上來了,兩人都已換了乾淨衣裳,頭髮也盤起來,勉強能見人了。

    兩人被扶著坐在屋裡的軟椅上了,趙夫人還好,瞧著比邊上的嬤嬤都精神,謝歡卻面色發白,整個人軟在椅子上,瞧著人都有些不清醒了。

    錢主簿一見,心知難辦,先簡單問了幾句話,謝歡心裡惴惴的,她眼皮子沉極了,偏偏又喝了碗安神的湯,覺著腦袋都轉不動了,旁人講話她聽著都有回聲,心跳聲一聲一聲地仿佛敲在耳膜上,錢主簿每問一句,她都要想許久,眼睛都發了紅,謹慎地答了,「我是叫人引到那池子邊的,有人同我講了……趙夫人找我有事,我自然得去……一走到那湖邊,像是腳滑了,我現下心裡怕的很,什麼也不曉得了……」

    謝歡講著,還紅了眼睛,在湖裡泡了水,臉頰蒼白,不住地喘氣,眼皮想要睜開卻仿佛耷拉在眼睛上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著實是個受驚的深閨女兒模樣,叫幾個夫人都起了慈悲心,心想這烏龍一場,謝歡倒是成了謝家出氣的筏子了。

    錢主簿點點頭,並未講話,便又去問了趙夫人。

    趙夫人素來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性子,方才忍著,見到自個講話了,立刻大聲嚷道:「我可沒叫人叫你!是你著人來叫我的!害我掉了水,竟然還反推到我身上了!」

    趙夫人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瞪著謝歡,見她一副進氣比出氣少的模樣,心想莫不是在這博可憐,不由道:「我可沒瞧見是誰,總之是叫人推了一下,指不定真就是你推了我,現下要陷害我呢!」

    這幾句話一講,謝歡腦袋一炸一炸地痛,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一下連吐血的心都有了,在心裡罵了趙夫人好幾句蠢貨。

    這事情眼瞧著就不對勁了,她方才那樣講,趙夫人若是順著她的話講下去,只當是二人在湖邊講話,兩人都失足落水了,遮掩過去便好了。其中糾葛,她們二人不講,誰會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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