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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5:21 作者: 歸緋
謝琅玉好笑地催促道:「快點,她要來了。」
趙全福只好連忙找了衣物,給謝琅玉穿了乾淨漂亮的外裳,遞了腰帶,謝琅玉垂著頭,仔細地把腰間的玉扣扣緊,慢慢坐在榻邊,又佩上了玉冠。
趙全福揀了靴子來,他不好彎腰,就雙手撐在身後,看著趙全福給自己穿鞋。
趙全福唉聲嘆氣的,「瞎折騰,瞎折騰……」
謝琅玉面色蒼白,仰著頭半閉著眼睛緩了緩,看著帳子頂很輕地微笑了一下,沒講話。
待鞋穿好了,謝琅玉拿了趙全福的燈籠,在手裡轉了一下,起身道:「接她去。」
明月不打燈籠,就著兩旁屋檐下的燈籠走路,轉過彎,就見長豐園前一抹暖黃的光。
明月腳步一頓,捏著手爐,忽然就雀躍起來。
前方的謝琅玉提著燈籠,微微往上抬了抬,暖黃的光往上照,明月就看見他有些蒼白的臉頰,正笑著看著她。
謝琅玉生得高大,比起昨日躺在榻上隨性的模樣,他現下衣著整齊,穿了件白色的廣袖長袍,腰間的白玉扣,頭戴玉冠,膚色冷白,明月這樣就著燈籠看著他,覺著他俊美的就像是兩人頭一次見面的時候,明月想起了那種驚艷羞赧的感覺。
謝琅玉看她一會,鼻樑叫燈籠照出陰影,他好笑道:「過來呀。」
明月抿著唇笑了笑,忽然有些害羞,慢慢朝他走了過去,謝琅玉安靜地看著她,見她走到跟前,要牽她的手,明月下意識躲開了,立刻便後悔,連忙牽回去,卻抓住了他的袖擺。
明月仰頭看著他,就見他垂頭笑著看著自己,明月臉一紅,沒忍住也笑了笑,小聲道:「我聽聞你今個發熱了……你好些了嗎?」
謝琅玉點點頭,帶著她往院子裡去,道:「小心腳下。」
明月牽著他的袖子,看著他的手就垂在前邊,被他領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就見紫竹正在廊下擺弄兩個罈子,見兩人進來了便笑道:「姑娘來了,這裡正好泡了桃花酒呢……」
明月還在瞧呢,謝琅玉就搖了搖袖子,帶著明月的手搖了搖,他道:「想不想喝?」
明月點點頭,又道:「我一個人喝,你病了,你不要喝。」
院子裡慢慢又下起雨來,謝琅玉叫人在抱廈里燃了爐子,把帘子都打下來,下人拿來厚墊子,兩人便挨著坐在抱廈里了。
明月跪坐著,謝琅玉肩膀挺直,把燈籠擱在一旁的小案上,趙全福又點了幾個燈籠,叫下人點了爐子,拿了些熱乎的點心來,這個抱廈里就亮堂堂的,帘子隔著外邊的大雨,便也不冷了。
明月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謝琅玉的側臉,謝琅玉正理著袖擺,明月看著他高挺的鼻樑,淺紅的嘴唇,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她突然直起身子,摸了摸謝琅玉的額頭。
謝琅玉就停了動作,還微微低著頭,眼神溫和地看著她。
明月摸了他的額頭,又輕輕地碰了碰他頭上的繃帶,小聲道:「確實不發熱了,不過你這樣坐著舒坦嗎?要不還是去屋裡吧……」
謝琅玉講沒事,道:「難受了我就進去了。」
紫竹掀了帘子端了托盤來,把桃花酒擺出來,笑道:「三爺才來蘇州,山腳下就開花了,少見開的這麼早的桃花。」
明月道:「蘇州暖一些,花開的也早,桃子吃得都早呢。」
紫竹到了酒出來,道:「方才還去爐子上暖了暖,正和女郎的胃口。」
明月捏著杯子,淺淺地嘗了一口,下人們無聲無息地下去了,抱廈里安靜了,隔著帘子,明月能感到外邊越下越大的雨,雨聲打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謝琅玉就懶懶地靠在身後的柱子上陪著明月,他受傷了,就總是很疲憊的樣子,現下透過帘子看著院子裡的雨幕。
明月又喝了口酒,口感甜澀,不算好喝,慢慢也靠在身後的牆上,沒一會,輕輕靠在了謝琅玉的肩上。
謝琅玉沒看她,只放鬆了肩膀讓她靠得更舒服。
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帘子里燒著爐子,喝著暖酒,別有天地。
明月仰頭看著謝琅玉,兩人靠近的手牽在了一起,她小聲道:「不太好喝,你別告訴紫竹姐姐。」
謝琅玉垂著眼睛看著她,過了一會,也小聲道:「哪裡不好喝?」
明月想了想,道:「有點澀,還有點麻……你要不要嘗一口,不過你受傷了,不能多喝……」
謝琅玉就垂頭,在她唇角輕輕吮了一下。
明月靠在牆上,覺得渾身都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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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二十年十一月十二日,鹽務徹查完畢,隊伍啟程,趙侯押解涉案七百三十一人歸京。
明月帶著帷帽,同明家眾人站在碼頭邊,周圍是百姓們在叫賣,有人在碼頭依依惜別,有人哭著笑著同親友團聚,明月抬著手,看著遠去的大船,很用力地揮了兩下,一言不發,帷帽下的眼眶發著紅。
此後的日子過得快,府上預備過年,早早開始規制物件,家裡的親戚上門愈加頻繁,十二月末,下了蘇州第一場雪,下的十分隨意,早間下的,下午便瞧不見了,但是氣候著實地冷了起來。
夫人女郎們少出門會友,只穿著棉服在家中講閒話,明月也少出門,至多去橘如府上小坐,無事就窩在房裡看帳本,練字格外勤快,就這樣,過了小雪,大雪,到了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