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2023-09-26 10:25:21 作者: 歸緋
錢大夫剩下的話沒講,明月吞了吞口水,突然想起什麼,又連忙去撿了個凳子,讓李夫人坐在榻邊了。明月自個後退了一步,紅著眼睛看著榻上。
李夫人同張氏圍著榻,看著大夫給潛哥兒灌藥。
兩個人都不言不語,表情木木的望著。
錢大夫把藥灌進去了,用手掌按潛哥兒身上的穴位,按了好一會,潛哥兒開始不住地掙扎,張氏看著心疼,捂著嘴不哭出聲來。
潛哥兒哀叫一聲,吐出一灘黑血來,濺在大夫的胸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潛哥兒軟軟地躺在錢大夫懷裡,大夫突然叫了一聲:「哎呀,快,哥兒抽起來了,可別咬到舌頭了。」
潛哥兒面色白得嚇人,整個人開始打抖,不住地發顫起來,周圍人都驚叫起來。
李夫人立刻撲上去,先捏住了潛哥兒的臉頰,虎口叫潛哥兒下死勁咬住了。
錢大夫便連忙在明潛的背後扎了幾針,他這才慢慢平息,突然嗚咽兩聲,張開眼睛,癟著嘴細聲細氣地哭叫起來了。
錢大夫頓時鬆了口氣,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閻王爺也不收。」
屋裡一靜,接著就響起一陣壓制不住的哭聲。
李夫人的手血淋淋的,哽咽道:「我的心肝肉啊,我的孩子啊……」
明月有種一口氣從腳底順暢到頭頂的感覺,整個人都輕了幾分,軟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
屋裡的氣氛一松,有個丫鬟叫「哥兒大好了!」,守了整夜的人不由都感到虛脫,連忙找了個椅子坐了,心情卻放鬆了許多。
李夫人握著潛哥兒的手直掉眼淚,腦袋一抽一抽的疼,臉上卻帶著喜極而泣的笑容,沒一會就軟在李松懷身上了。
明月又找了機會坐在腳榻上看著潛哥兒,摸摸他的手腳,他現下還難受呢,嗚嗚嗚地直哭,小胳膊軟軟的垂著,叫張氏哭著寶貝一樣抱著哄。
李松懷抱著李夫人向大夫道謝,誠懇道:「您辛苦了,且先去院子裡歇歇腳,院裡已經置了一桌便席了,過後還請關照哥兒後續調養。」
錢大夫邊收拾藥箱邊笑道:「福大命大,老身倒是不辛苦的。」
窗外天光乍泄,天邊都是緋紅色的雲彩,萬物復甦,已經到了早晨了。
潛哥兒不好移動,便找了妥善的下人安置在花廳里,一日兩碗藥的奉著。
明府的幾人已經熬到現在,倒是沒了睡意,廚房裡那兩隻百年人參做了參湯,一人一碗喝了,渾身都暖洋洋的。
幾人現下正坐在李府的正堂里,等著李松懷給個交代。
現下不過辰時,謝氏真的熬得腦袋都痛了,眼下一片青黑。可潛哥兒好了,她身上都鬆快了,渾身發軟講話也是帶著笑的,撐著腦袋看著明月,感嘆道:「月娘底子好,這一夜不睡照樣花一樣……我就不行了,還眯了會呢,到底年紀上來了。」
明月坐在她下首,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她其實睡了好一會呢。
明月瞥了對面一眼,謝琅玉就坐在那,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安靜地聽身旁的明治遠講話。
這個才是一夜沒睡呢。
這正堂里只有幾個伺候的丫鬟,其餘的便全是明府的人了。
謝氏想起來還是恨得牙痒痒,涼涼道:「我倒要瞧瞧有甚交代,朝雙身子的人下手,這李家瞧著百般體面,內里怎麼會有這樣的糟心事……」
明月想起來就覺著生氣,也且先忍著了。
沒一會,正堂里就來了人。
李松懷打頭陣,身後跟著李家二房的人。
李松懷的弟弟李柏志只比李松懷小兩歲,神態做派卻十分年輕,穿一身青色長袍,長相也稱得上風流倜儻,領著李亭元就來了。
李柏志臉上原本帶著笑呢,見自家正堂里這樣多的人,滿心疑惑,還是先挨個見了禮。
身後的李亭元仿佛什麼也不曉得,她衣著仔細考究,妝容也端莊,還笑著同明月見了禮,叫她明娘子,關切了幾人早膳用了沒。
明月隱隱猜到了什麼,不想搭理她,謝氏卻笑眯眯地同她打機鋒,你來我往講了半天。
兩撥人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規制好,李松懷坐在主位上,他眼下烏黑,滿臉疲憊,神情卻冷冽,面無表情地掃了二房兩人一眼。
李柏志察覺到氛圍微妙,他向來聽兄長的話,昨個夜裡的事情也不曉得,還以為是李君延的婚事出問題了呢,含笑道:「長兄,這大清早的,也不當值,你叫我們父女來做甚?」
李松懷也不廢話,抬手叫人提了兩個婆子上來。
兩個穿鴉青小襖的婆子,身上衣衫規整,叫人直直地丟在了地上。
明月問到了一股強行用薰香壓下去的血腥味,不由往後仰了仰身子。
李松懷看著這明顯受過刑的兩人,又看看一旁眼神不善的明家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極為不好的預感,還未講話,一旁的李亭元立刻起身,直直跪在了正堂中間。
李柏志一驚,起身叫道:「元姐兒,你這是作甚!」
李亭元垂著頭,並不搭理李柏志,只對著李松懷朗聲道:「侄女做了錯事,還請伯伯罰我。」
李松懷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她,沉聲道:「你自己講,你做了甚。」
李亭元表情平靜道:「我心裡嫉妒伯母肚裡的孩子,找了桃子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