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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5:21 作者: 歸緋
秋雁把床簾打起來,點了蠟燭,先問她吃不吃宵夜,又從榻上摸出一個紅布包,坐在榻邊道:「方才彩繪姐姐送來的,急急地就走了,也不知作甚這麼著急……」
明月打開一看,心裡澀然。
是把小金鎖,比起明嬌明淑的略小一些,想來不是大姑奶奶量產的。
明月吸了吸鼻子,翻過來一看,刻著『明月萬安』四個字。其實同大姑奶奶送的樣式很不一樣,該是沒時間仔細瞧樣式,匆匆就叫人照做了,字體就不一樣,刻字的地方也不一樣。
明月抿著唇,面色叫燭光照得瑩潤如玉,她摩挲著金鎖,「有沒有謝過舅母。」
屋裡昏暗,秋雁把燭火撥亮一些,在她身側小聲道:「奴婢道過謝了呢……不過年不過節,突然送這樣一個物件作甚……」
明月笑了笑,「舅母疼我,改明兒謝謝她去……」
秋雁於是去打水,端了木盆回來絮叨道:「真是太晚了,奴婢給您留了個爐子,先簡單梳洗換件褻衣,給您做點什麼墊墊肚子才好,一整日沒吃吧?明個起了奴婢再給您燒熱水……」
明月努力輕聲地吸了吸鼻子,坐在榻邊泡腳,「翡翠姐姐呢?你可得給她留門啊。」
秋雁一笑,蹲下給她擦腳,「翡翠姐姐被叫去榮安院幫忙了,今個怕是不回了……哎呀,姑娘的腳也白,這有個痣,找我家裡的說法,是有福之人……」
明月泡了腳,秋雁給她擦乾了,明月上了榻,把臉埋在枕頭裡,聽著外頭蟬聲一片。
秋雁把床簾打下來,外頭的燭火滅了,屋裡頓時一片昏沉,秋雁坐在榻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打扇,心裡酸澀,假裝沒瞧出明月枕頭都濕了。
過了一會,明月突然耐不住哭腔,「我想我娘了……」
「我都沒見過她呢……」
第7章 宵夜
明月原本脫的鞋襪,又穿了起來,在廂房裡洗了一把臉,眼見瞧不出方才嚎啕大哭的模樣,這才穿好了外裳。
原本準備下月去燒東西的,明月有些等不住了,想先去瞧瞧。
秋雁給她拿衣裳,嘆氣,「您這是何苦,外頭黑燈瞎火的,院裡又沒有燈籠……姑奶奶的牌位又不在府上,您去哪瞧她呢?」
明月,「我等不得了,總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我得去看看她。」
秋雁於是不再勸,兩人把院門掩了,一股熱浪打在身上。
秋雁見外頭一片漆黑,少有亮光,心中不由惴惴。
明月於是牽她的手,「別怕,你一怕,我就也怕了,兩個人,合該膽子更大一些。」
兩人就往明佳生前住得院子去了,走過兩條長廊,便有夜風,也涼快起來。
秋雁道:「那有什麼好瞧的,姑奶奶住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怕是什麼都沒了。」
明月吹著夜風,心裡舒服許多,笑著道:「是都變了,只是那裡還有她出生時候種的樟樹,原本要做嫁妝砍了帶走的……」
秋雁怕她提起傷心事,便道:「那院子可大,奴婢也未去過,怕給娘子領岔路了。」
明月,「我暗地裡常去,閉著眼睛都知道樹在哪,只是不叫你們跟著罷了。」
秋雁好氣又好笑,「您可真是能耐。」
秋雁只好抹黑,同明月七彎八拐,走了好一會才到。
明月哎呀一聲,秋雁嚇了一跳,緊張道:「姑娘絆著什麼了?」
明月忍笑道:「不是,忘記知會翡翠姐姐了,她定要急著尋我們。」
秋雁的心又放下來了,緊緊握著她的手臂,嗔怪道:「姑娘傻了,翡翠姐姐叫大夫人房裡的人要去幫忙了,明個才回呢。」
明月放下心來,「那就好,可別叫她擔心一場。」
這院子荒廢許多年了,謝氏也騰不出手修整,大門掩著,一旁倒著幾個冬日裡丫鬟婆子躲懶取暖的爐子。
明月循著記憶慢慢進了裡邊,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真的是什麼也看不見。
明月剛要說話,「姑娘這是做什麼?」一道尖利的聲音擦著耳朵,明月悚然一驚,七魂六魄都在敲鑼打鼓,要離她而去了。
一個黃登登的燈籠出現在眼前,一個面白無須的老人,把燈籠提到明月耳邊,仔細瞧了瞧她的模樣,這才笑眯眯地給明月問安,「今個府上辦喜事,莫不是哪個娘子出來消食的,那可不巧,這園子裡黑咕隆咚的,好懸遇到了老奴。」
明月緩過神來,好笑又好氣,「老先生是哪個院的,走路都不出聲。」
老人身寬體胖,眉眼帶笑,看著很喜氣,「是老奴不周到了,給主子掉臉,還願姑娘別給主子告狀,可憐我一把老骨頭了。」
明月叫他說得笑了起來,見他還想領著自己去拜會他的主子,不由擺手,「不必了,我自去逛逛就是,這園子十分大,不會驚擾你家主子。」
這老人瞧著面生,許是家裡親戚留下住了一晚,就是不知到這偏僻之處做什麼。
老人朝一旁努努嘴,嘆氣,「您這話說得,都要見著了,又說不見了。」
明月跟著他看,中間過一影壁,眼前一亮,有柳暗花明之感,只見不遠處幾個下人默不作聲提著燈籠,湖邊亮起一片光,一個男人正坐在湖邊釣魚。
素色長袍,頭戴玉冠,兩條長腿隨意伸展著,明月一眼就認出這是謝琅玉,好巧不巧正坐在那棵香樟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