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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唐王妃「啊喲」一聲道;「他才多大?這麼發奮做什麼?別小小年紀為讀書把身子熬壞了,咱們家的子弟,還非要進考場麼?將來隨便哪個衙門裡不能安排個差事?是了,我這話也不對,宣哥兒雖是斯文,骨子裡也要強的,哪肯白白接受家族餘蔭?」
薛夫人笑道:「你看看你,提到未來女婿,滿眼都是好。想來宣哥兒也是為了五姑娘著想,她現在是郡主,不考個進士出來,宣哥兒豈不是覺著般配不上?」
寧纖語笑道:「宣哥兒從小兒就是個默默要強的,想來心裡確實是這樣以為著。」
話音剛落,卻見唐王妃搖頭道:「若他存的是這想法,三姑娘回去萬萬要開導開導。如今我們家經歷了這樣一遭,哪裡還會不明白這身份富貴不過是浮雲的道理?郡主又如何?不過就是這麼個頭銜罷了,實際上,珍兒還是珍兒,難道她不是郡主,宣哥兒就不要了?當日咱們還落魄那會兒,親家就不嫌棄珍兒是個平民丫頭,定了親,不就是為了她這個人嗎?如今她是郡主了,可人還是這個人。宣哥兒也一樣,我從前就看重他斯文沉穩又有情義,如今只要他人沒變,考不考進士又算得了什麼?堂堂尚書府的公子,配郡主也配得起了。」
三人說話間就已經進了大長公主的屋子,只聽老太太在屏風後的羅漢榻上笑道:「我在這裡坐著就聽見你們說話聲,怎麼?又有什麼高興事兒?說來聽聽。」
於是寧纖碧笑著將寧纖語來送螃蟹的事情說了,大長公主笑道:「正好呢,如今快到中秋了,我還想著螃蟹吃,親家那邊就送來了。快拿簍子來我看看。」
唐王妃笑道:「去年也不是沒有螃蟹,老太太說什麼不愛吃,到底沒讓多買,怎麼這會兒又喜歡了?」說完卻聽大長公主笑道:「去年確實不愛吃,今年又愛吃了,怎麼著?不讓嗎?難道沒聽說過『此一時彼一時』?」
一句話逗得眾人都笑起來,早有兩個婆子抬了一簍螃蟹到塌下,大長公主探頭望望,點頭讚嘆道:「這螃蟹確實好,我也算是富貴鄉中長大的,竟沒看見這樣大個兒的,就是陽明湖那邊每年進貢來的蟹,也比這要稍微小那麼一點兒,難為怎麼養出來的。」
寧纖語笑道:「老祖宗不知道,那水田是專好養這螃蟹的,因此比別的田地貴出一倍去,要不叫田主人生意賠了,他怎也不會賣這塊地。我二叔也說這蟹好,說明年種水稻還是其次,重要的就是要多養螃蟹呢。昨兒晚上我們用了一些,比陽明湖的蟹味道也不差哪兒去,又十分的肥嫩。」
大長公主連連叫好,閒話幾句後,寧纖語便往寧纖碧房裡來,又問沈千山去了哪裡,聽說仍往郊外去了,她便嘆氣道:「你看看你們夫妻兩個,恩愛是恩愛,只是這才聚了幾天?就又要分別?」
寧纖碧淡淡笑道:「知足了,這一次把金月和寧夏打殘了,能換大慶朝好幾十年的太平呢。到時候他回來,我們可不就長相廝守了。所謂撥得雲開見明月,梅花香自苦寒來,自古如此,不艱難一番,哪裡來的幸福?」
寧纖語笑道:「這話也有道理,你從來都是個能看開的,也只有你這樣性子,才能安分隨時自在歡喜。是了,你知不知道?香桐香藥兩個回來了。」
「什麼?」
寧纖碧這一下是真驚訝了,忽見前邊新來的丫頭正看著小平安走路,小傢伙搖搖晃晃像只小企鵝似的,忽地一下撲倒在地。只唬的那丫頭搶上前去,跪在地上哭道:「小祖宗,讓您別走別走,您看看這下摔了吧,何苦白白害我挨打……」
寧纖碧暫且就把香桐香藥的事情丟在腦後,上前看著那丫頭道:「你是叫清芬吧?前日才分來我房裡伺候的,怎麼了?這兩日我看著你手腳利索,沉默可親,難道還有人打你了?」
清芬看見是她,更是嚇得面色蒼白,吶吶道:「沒……沒人打奴婢,只是……只是奴婢剛剛害小少爺摔倒了……」
她不等說完,寧纖碧便明白了,搖頭笑一笑道:「你起來吧,我當多大個事兒呢。小孩子學走路,哪有不摔跤的?這算個什麼大事兒?你看看,小平安還沒哭呢,你倒是哭的梨花帶雨,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打你了呢,快別哭了,我們府里和別的府中不一樣,下人們也是講道理的,但凡沒做錯事,就不用挨責罰。好了,繼續帶著小少爺練走路吧,只是不許去那些登高水塘之類的危險地方。」
第460章 路遇(上)
清芬喜出望外,連忙答應了。這裡寧纖語和寧纖碧又逗了小平安幾句,囑咐他不能去那些假山石上之類的危險地方,這才讓清芬繼續帶著他去了。
那清芬看著姐妹兩個的身影進了屋,這才掐了掐自己的臉蛋,喃喃道:「小孩子走路哪有不摔跤的?是啊,道理如此,可是……真的有主子會和奴才講這個道理?怎麼……怎麼會有這樣親切的主子?不是人人都說沈夫人厲害得很嗎?」
「姐姐……姐姐……」小平安童稚的聲音將清芬喚回神來,她愣愣看著面前這肉團兒一般俊俏可愛的小傢伙,忽然忍不住一把抱起他轉了兩個圈子,含淚笑道:「小少爺,奴婢喜歡這裡,奴婢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所以因禍得福,能落進這麼個地方來。小少爺,奴婢喜歡這裡。」
聽著外面傳來小平安的咯咯笑聲,寧纖碧搖了搖頭,笑道:「這孩子長大一定是像我一樣沒心沒肺的,最喜歡樂了,做什麼都能讓他樂一回。是了,姐姐剛才說香桐香藥回府里了,到底怎麼回事?她們不是一直跟著白采芝的嗎?」
寧纖語冷哼一聲道:「這還有什麼難猜的?妹妹不看看她們跟的是什麼樣主子?那主子就是個為了勢利能不要臉皮的主兒,還指望著她們有多忠心?老實說,李家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她們倆還能跟著這麼長時間就是難得的了,如今聽說那母女兩個實在受不了李德祿。從家裡跑了出來,露宿街頭,她們倆哪裡還肯跟著吃苦?」說到這裡左右看看無人,便湊到寧纖碧面前,小聲道:「那個喪盡天良的,聽說昨晚喝醉了酒,她們三個在外面,回去一看,竟然要對姑媽……要對那女人做禽獸不如的事呢。」
寧纖碧大吃一驚。不過想想也不是很稀奇,李德祿恰是這個時代里慣出來的最無法無天可恨的男人,又是喝醉了酒,什麼事干不出來?因沉默了一會兒,方嘆氣道:「所以她們才跑了出來?難怪呢,昨天晚上輕憐也和我說。在大街上看見了她,想必就是回去後的事情吧。」
「可不是?香桐香藥說白采芝把李德祿打昏了,這才得以跑出來。如今她們兩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說那女人又不要她們了,自己都養不活,哪裡還能養活她們?這自然就是胡扯的了。真到走投無路的時候兒,就是把她倆賣了。也斷斷不會攆回來,不過太太也沒戳穿她們,太太又厭惡她們的為人,就把身契還了她們,讓她們去外面自謀生路了。」
寧纖碧點點頭道:「大伯娘這事情處理的也對,不然的話,收容了她們。誰知道日後還能生出什麼事來?只是這事兒老太君知不知道?」
寧纖語搖頭道:「哪裡敢告訴她老人家,怎麼說姑……那女人也是她的親生女兒。如今落到這麼個境地,就說了,老太君心裡哪有不酸楚的?到那時怎麼辦?接回來吧,都已經驅逐出族譜的人,何況爹爹二叔三叔和太太們當日真是被她們母女倆傷透了心,你是不知道,這大半年來去一些勛貴家赴宴,但凡遇到了,那個得志猖狂就別提了,太太們幾次都下不來台,只是氣也沒辦法,那會兒哪有人敢惹李家?也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下好了,李家倒了,不知道多少人心裡拍手稱快呢。」
寧纖碧點點頭,鄭重道:「恰是這個話,她們兩個和咱們府里已經沒關係了,可是祖母心裡聽見這樣事,總要牽掛的,老人家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別再添了病。」
寧纖語道:「我們也是這麼說,所以已經囑咐過家下人了,任何人不能在老太太面前透信兒,讓鶯歌清歌她們也看著呢。我爹說了,這一回,說什麼不能再讓她們進門,養了兩隻狼十幾年,結果被反咬一口,若還不吸取教訓,看見她們可憐就去救,也許將來就能讓她們謀害了性命去。」
寧纖碧淡淡笑道:「大伯父倒真是看的明白,姑……那女人也就罷了,白采芝我是最清楚不過的,真逼急了,她確實可以要人命的。」
寧纖語冷笑道:「只是如今,她落魄至此,縱有千般手段,也別想著在咱們身上下功夫了。妹妹你不知道,我每每想起她此時下場,都覺著身上冷汗一陣一陣的,當日若不是抽身的早,是不是如今這挨打受氣的便是我了?那個禽獸不如的暴躁起來,借著酒勁兒,只怕早勒死我了呢。」
「姐姐錯了。」卻見寧纖碧搖頭笑道:「若是姐姐沒離開李家,到今日,只怕那李德祿早逼著你把鋪蓋搬到候府去住了呢,像他那樣的男人,半點兒出息也沒有,又讓富貴日子熏軟了骨頭,指望著他能有什麼骨氣麼?」
寧纖語想了想,點頭道:「倒是你說的不錯,這正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姐妹兩個又閒話了幾句,忽然外面報說爺回來了,姐妹兩個便都詫異站起身,須臾見沈千山挑帘子走了進來,看見寧纖語,便施禮道:「三姐姐來了,快請坐,府里老太君身體如何?大伯娘她們身子還好嗎?」
因問了幾句關心之語,寧纖語一一含笑作答,又看著寧纖碧道:「世子爺一直都是傲氣的,沒想到如今竟也這樣和氣了。」
寧纖碧笑道:「一個是因為見到三姐姐,經過了去年這一遭事兒,如今又有宣哥兒和五姑娘的事情,咱們兩家更厚密,他也是真正把寧家人當親戚待。二來在宗人府里圈了一年,憑他什麼稜角,總算磨得圓滑了些,會做人了唄。」話音落,卻聽沈千山笑道:「這話說的,真是讓人怎麼回答呢?好像我從前就沒把你們家人當親戚待似的。」
寧纖語笑道:「若說從前沒把寧家人當親戚待,這或許是冤枉你,不過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大從前那會兒,你見了我們幾個姐妹是從不理睬的,眼睛只盯在六妹妹身上,到底後來讓你得手了,不過我六妹妹也到底沒負了你那一番苦心,你家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幫你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