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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寧纖碧笑道:「無妨,這東西單靠說,確實也難懂,咱們邊玩邊講,沒幾遍保准就熟悉了。」說完,她自己和沈璧珍輕憐一組,沈碧芳與孫氏盧氏一組,當下躍躍欲試玩起來,果然,開始還十分生疏,鬧出了不少笑話,但是漸漸玩了幾遍,就都入手了。

    越玩越上癮,原本眼皮子還有些打架,畢竟平日裡都不熬夜的,然而這會兒除了寧纖碧,其他五個人卻是精神抖擻。

    轉眼間便到了四更天,寧纖碧的精神卻有些不濟了,出牌也恍惚著,冷不防出錯了一張牌,給己隊造成了「重大損失」,只聽沈璧珍和輕憐一疊聲的驚叫起來。輕憐便跺腳道:「哎呀奶奶,不該這樣出的,豈不是給大奶奶她們送分嗎?這下糟了……」言語中竟頗有怨怪之意。

    寧纖碧也一下清醒過來,哭笑不得道:「難怪時常聽說賭場上常有父子翻臉的,如今可算是我自己都經歷了,不過是出錯了一張牌而已,就連輕憐都敢埋怨我,素日對我不是挺恭敬的嗎?讓你自在些都不肯,怎麼這會兒卻不講尊卑上下了?」

    一番話說得輕憐臉都紅了,連忙道:「是婢妾造次……」不等說完,就聽沈璧珍嚷道:「什麼造次?輕憐你這還叫造次?我都想把那張牌摔到嫂子身上了,出的什麼啊?平日做什麼事也不見你這麼沒精神,咱們剛到這裡的時候,聽說連著兩三宿沒睡覺,白日裡不是照樣精神抖擻的忙這忙那?今天不過熬了一夜,就沒精神了?快快快,玉兒,給你們奶奶打盆水,洗洗臉清醒清醒,別打溫水,就要涼的,不夠涼就去外面掏幾把雪放進去。」

    寧纖碧目瞪口呆的看著沈璧珍,喃喃道:「至……至於嗎?不就是打錯了一張牌嗎?多大仇啊?現在的涼水那不就是冰嗎?你還要再加幾把雪進去,存心想凍死我是吧?玉兒,站住,你還真聽她的,要凍死我不成?」

    她們在這裡一邊說,孫氏盧氏和沈璧芳都快笑倒了,盧氏便道:「好了,快別爭嘴,趕緊趁這會兒天還沒亮,再玩幾把。不然天亮了,嗦事情也多,可就沒時間玩兒了。」

    沈璧芳卻淡淡一笑,喃喃道:「怕什麼?如今可不是從前了,哪裡還有嗦事?不過是去給老祖宗太太和二太太拜個年罷了,等拜完年,咱們接著玩也就是了。」

    一句話讓眾人都沉默下來,這才想起今年不同往日,她們已經不是親王府的人了,再也沒有盈門的賓客讓她們忙亂應酬。

    氣氛一時間就有些沉悶,忽聽沈璧珍叫道:「好了好了,無端端說這些掃興事情做什麼?雖然咱們不再是親王府的人,可這平民百姓的日子不也很好嗎?不過是沒人慣著捧著,我覺得挺好,如今想想,那些虛情假意的嘴臉很值得看嗎?你們要想看,便去和白姨娘說話,保准看個夠。」

    一句話說的眾人又笑起來,想想白采芝,紛紛稱奇,接著又玩了幾把牌,見天邊透亮了。於是寧纖碧吩咐蘆花玉兒去廚房看著初一大早上的餃子,她這裡則和眾人梳洗了,又來服侍大長公主唐王妃等起床。

    來到薛夫人的房間,不出所料,只見白采芝早已等在那外屋裡,看見她進來了,白采芝連忙上前行禮,輕聲道:「姐姐。」

    「來了?」寧纖碧微微一笑:「怎麼?太太還沒起嗎?」

    白采芝面上一紅,尚未說話,便見裡屋門帘一挑,接著碧青走出來,含笑道:「奶奶來了?剛剛太太還念叨著,說不知您是不是守夜守到後來睡過去了?怎麼這會兒還不見來,快請進吧,太太不到卯時就醒了呢。」

    寧纖碧眉頭微微一挑,點頭道:「好,知道了,我這就進去,太太今兒怎麼醒這樣早?昨晚明明是後半夜才睡下的。」一面說,便從白采芝身旁走過去,逕自進了裡屋。

    白采芝看著寧纖碧的背影消失,明明手裡帕子都捏的皺了,面上卻仍是帶著笑容,忽聽身旁香桐咕噥了一句道:「嘖嘖,從前明明是恨得咬牙,這會兒卻親熱了……」不等說完,便見主子吃人般的目光看過來,聽白采芝沉聲道:「忍字頭上一把刀,給我少說兩句。」

    第404章 進宮

    「是。」香桐嚇的打了一個顫抖,心中卻覺委屈,然而想一想主子這會兒心頭大概都在滴血,確實是比自己難受的多了,主子尚且如此,她這奴婢還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呢?

    果然,正想著,便聽屋裡傳來說笑聲,又過了一會兒,碧青碧紅出來打洗臉水,又有小丫頭往屋裡捧洗漱之物,人來人往的熱鬧了一回兒,竟是沒一個人向她們這裡看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薛夫人身穿著絳紫繡花的錦緞夾襖,外面披著白狐狸裘的大氅,在寧纖碧和丫頭們的簇擁下走出來。白采芝連忙上前去,跪在地上行禮,一面悽然道:「太太,妾身給您請安了。」

    「我不敢當你的禮。」卻聽薛夫人淡淡道:「如今我不是親王府的二夫人了,不過就是個平民百姓,不敢當您這官宦之家小姐的禮,後日便是初三,你回娘家去吧,若是著急,今兒走也是可以的,讓你姐姐替你安排一輛馬車……」

    不等說完,就見白采芝猛地磕下頭去,痛哭道:「太太,妾身實不是有意在這幾天怠慢太太,實在是病糊塗了,太太這樣說,妾身真是無地自容,求太太別趕妾身走,如今闔家正是用人的時候,妾身雖不才,從前也管著家裡一攤子事,願意為太太分憂。」

    「呵呵,那可就更不敢了。」卻聽薛夫人冷笑一聲道:「如今這家裡有你姐姐打理著,上上下下都井井有條。不敢麻煩姑娘。日子清苦,怕你受不了,不如回去吧。」

    「砰砰砰砰……」

    薛夫人說完,就聽面前傳來以頭碰地的聲音,白采芝也不說話了,只在薛夫人面前猛磕頭,她都這樣做了,香桐香藥哪裡還敢站著?也忙跪下來磕頭,一邊替主子辯白懇求。

    寧纖碧冷眼看著這一幕。忽然就想起上一世裏白采芝在自己臨死前那笑的得意猖狂的嘴臉,一時間心中百味雜陳。忽見白采芝又跪爬幾步,來到她身邊痛哭道:「姐姐,姐姐,太太不信我,要趕我回娘家。姐姐好歹替我說幾句話,實在不是我有心怠慢,若有半句虛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叫我生不如死。姐姐……」

    「好了,大過年的。你在這裡又哭又叫的像什麼?我還要和芍藥趕緊去老太太屋裡拜年,你回去吧。不是身子弱嗎?回去好好兒歇著,素日裡不用出來了。」

    寧纖碧還不等說話,就聽薛夫人冷冷說了一句,她心中不由得暗嘆了一口氣,心想太太果然還是心有不忍,到底處了三年多。白采芝又會籠絡人,連祖母那樣精明的老人家。當初不也是被她籠絡的團團轉嗎?要不然也不至於就為了她,來懇求我接受她入沈家的門,祖母尚且如此,太太也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她又這樣的懇求,心軟也是正常的。

    「太太……」

    白采芝哭的梨花帶雨,卻是站起身來,似是不敢再違逆薛夫人的意思,一面就用帕子使勁兒擦著眼淚,又咬著嘴唇,好像不敢再哭,只有嗚咽聲時不時從唇間逸出來。

    薛夫人又看了她一眼,拳頭握了握,終究沒說什麼,只轉頭對寧纖碧道:「好了,別讓老祖宗久等,咱們走吧。」

    待到她們出了屋子,剩下兩個小丫頭便不客氣的趕人了,白采芝也就不再多呆,和香桐香藥出來,又在廊下站了許久,見下人們三三兩兩從大長公主屋裡出來,她方領著香桐香藥上前,也不敢進屋,就在屋外磕了頭,這才回到自己屋子裡。

    「姨娘……」

    一進屋,香桐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看著白采芝額頭上一片烏青中滲出血絲,她抽抽噎噎道:「姨娘這是何苦?何苦在她們面前做到這樣地步?奴婢看著心都揪起來了,嗚嗚嗚……」

    香藥也含淚道:「如今屋裡沒有藥,不如奴婢去奶奶那邊要一點過來吧,不然這額頭破了皮,要好幾日才能長上呢。」

    「都閉嘴。」

    卻聽白采芝不耐煩道:「不用為我揪心,今兒雖然也吃了些苦頭,總比昨天在廊下凍了兩三個時辰的好。何況太太的態度明顯軟了。也不用給我去找藥,便要留著額頭上這傷,太太對我終究還是有些情分的,日後看見了,再心疼一回,這一次的事情八成便過去了。沒的去找什麼藥?還要求到那女人面前,我……若不是逼不得已,我是絕不向她低頭的。」

    香桐心說:主子您還堅持什麼?您不願意向奶奶低頭,難道這頭低的還少了?只是不敢把這話說出口。因正要說幾句寬心的話,忽然就聽外面一疊聲的嚷起來:「純易姑姑來了,純易姑姑快請,我們老祖宗昨晚還念叨著太后娘娘呢……」

    太后這兩個字一下便觸動了白采芝如今敏感纖細無比的神經,因連忙走出去,就見大長公主屋裡的幾個婆子丫頭擁著一位身穿宮裝端莊華貴的婦人正往大長公主屋子而去。

    這婦人是誰?

    白采芝心中疑惑,她看著對方,覺得有些眼熟,又想起眼前這些人叫著純易姑姑,又說太后娘娘。於是也立刻想起來了:太后身邊最心腹的嬤嬤就是這個純易姑姑,之前進宮時,她也遠遠見過兩面的,這女人看著年輕,好像只有四十出頭的樣子,事實上只是保養得好,真實年紀都快六十了,服侍著太后一生未嫁,連皇帝都尊敬的稱她姑姑。如今竟是這女人親自來到沈家,這……這代表著什麼意思?太后和皇帝是同氣連枝的,若不是皇帝對沈家恢復了感情,太后哪會和皇帝對著幹?

    一念及此,白采芝的心更熱了,連忙走出門去,還沒到大長公主屋子,就見寧纖碧和輕憐沈璧珍等走出來,輕憐笑著擦眼淚道:「這可真是好事兒,奶奶快收拾收拾,說不定這一次求求太后她老人家,就能見到爺呢。」接著三人逕自往寧纖碧的屋裡去了,倒好像沒看見她似的。

    「什麼意思?莫非奶奶竟然要進宮?」香桐驚訝的低聲叫道,不一會兒工夫,她的話就被證實了,只見大長公主和寧纖碧盛裝出來,在唐王妃和薛夫人以及一眾婆子丫頭的簇擁下,出了門揚長而去,香桐到底不死心,出去打聽了一番消息,得到的信兒是:太后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命純易姑姑親自來請大長公主和寧纖碧進宮。

    這消息聽在白采芝耳里,當真是五內俱焚。無論什麼時候,那個她恨之入骨的女人都是這樣風光,就如同戲台上挑大樑的主角,其他人不管怎麼光鮮亮麗,在她身邊就全都淪為了月亮身旁的星星,明明容貌才情都不是出眾,明明這會兒都是這樣落魄的境地,偏偏她還是鳳凰一般。一想起這些,怎不由得白姨娘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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