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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卻不料鬆了的這口氣兒還沒等再呼出去。就見寧纖碧已在幾米外立定了腳步,雙手圈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忽然間就大聲叫道:「沈千山,你聽著,家裡很好,親王府雖然被抄家了,但是我們都很好,老祖宗大太太太太還有我當天晚上就找到了住的地方,我們有吃有喝。屋子裡也很暖和……」
我操啊!
所有的士兵都目瞪口呆了。心裡忍不住齊齊大爆粗口:還……還能這麼幹?這……這世子夫人真不愧是世子夫人啊。哪……哪有她這麼幹的?隔空喊話嗎?這個……這個合不合規矩啊?
領頭的御林軍副將都快哭了,幾步跑出去,來到寧纖碧面前哭喪著臉作揖道:「哎喲我的夫人哎。您……您可不能這麼幹啊,這……這讓咱們怎麼辦?這……這不合規矩啊。從……從來沒有這樣兒的……」
「怎麼不合規矩了?」卻見寧纖碧放下手,理直氣壯的看著副將頭兒,大聲質問道:「不讓我進去?好啊,我不進去;不讓我送信?好,我也不送。怎麼?難道我站在這裡喊幾句話也不行?我喊得什麼你們不是都聽到了嗎?就去稟報給皇上啊,要降下什麼罪名我擔著就是,去稟報吧,我就不信了,這麼幾句話也要給我按個什麼通風報信的罪名不成?」
「夫人……它……它這個……」那頭兒卻也沒話可說了,實在是以往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事情,他沒有經驗啊。
忽聽寧纖碧又喊起來,沒奈何之下,頭兒只好打發人趕緊飛跑去稟報給皇帝知曉,一邊哭喪著臉道:「夫人,您……您先別喊成不成?等人回來了,咱們聽聽皇上怎麼說成不成?您……您要再這樣,就別怪末將不尊敬您,先將您抓起來了,這……這實在是……沒有您這樣乾的啊,求您了,就別難為末將了。」
寧纖碧眨了眨眼,心中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宗人府一個牢頭,竟然還是將軍?不然也不至於自稱末將啊。不過轉念一想,卻也明白過來:是了,這裡是宗人府,不是皇親國戚,想被關在這裡都沒資格,看管人員又怎可能像是其他的監牢里那般只是普通的獄卒牢頭呢?
且說周銘,此時正和周鑫周謹以及其他幾位皇子在養心殿裡閒話,結果貝殼子進來,說是宗人府有人求見,要稟報事情。
周銘准了,須臾間貝殼子帶了一個看守宗人府的小兵進來,雖是御林軍的編制,可這小兵本來一輩子也沒有踏足皇宮的機會,卻不料這一次竟是因為這樣一件事得以進宮,只可惜也不敢亂看,跪下垂著頭老老實實把事情說了一遍,只聽得周銘和幾位皇子全都是啞口無言目瞪口呆。
耳聽得上面半天沒聲音,小兵心裡惴惴不安,卻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喃喃道:「皇上,我們頭兒就是不知這合不合規矩,那……那女人身份又有些特殊,所以……所以派遣小的前來請示……」卻是情急不安之下,連稱呼都不會說了,直接就把什麼頭兒,那女人,小的之類的給拎出來,這可是根本不符合君前用語的。
只是周銘這會兒哪還有心思去計較這些?因看了看兒子們,見幾位皇子面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他便咳嗽了一聲,淡淡道:「這種事情,從前倒確實是從未有過,你們怎麼看?」
「父皇,那個女人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哪有……哪有她這樣的?在宗人府門前大喊大叫,這……這還有沒有一點身為女子該有的儀態婦德?兒臣以為,決不能容忍這樣的事。」
二皇子周談義憤填膺的開口,卻見四弟周鑫輕飄飄瞥過來一眼,淡淡道:「二皇兄把她和尋常女人相比麼?別忘了當日她可是在戰場上,離著韃子不過幾里地都毫不害怕的女人,又有誰能像她那樣,在戰場那種地方還能做藥救人,淡然自若的?」
「四皇兄的意思是,這也沒什麼了?」六皇子周謹笑眯眯開口,卻見周鑫搖頭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們,別用什麼婦德儀態之類的藉口去束縛人家,這些東西,看重的女人當它是命,不看重的,屁用不頂。」
「咳咳咳……」幾位皇子一齊咳嗽起來,紛紛側目:這四皇兄(弟)還真是太狂妄了,這是在父皇面前,他還說這種話,要是普通臣子,早拖出去砍了吧?怎麼父皇還偏偏對他恩寵有加?「周銘也看了四兒子一眼,心裡強忍著笑,卻是板著面孔道:「鑫兒,怎麼說話呢?還當著朕的面兒。」
「是,父皇,兒臣下次注意。」周鑫沒什麼誠意的起身做了個揖。接著卻又聽周謹為難道:「父皇,這件事情委實難辦,論情論理,咳咳……那個……沈夫人她心繫夫君,這也是情有可原,然而兒臣唯一所慮的,是往後若人人都效仿如此的話,宗人府重地成了什麼?你方唱罷我登場,菜市場麼?」
五皇子周訪猶豫道:「似乎……不會有人像這位夫人一樣吧?這……畢竟也是需要臉皮和膽子的。」
其他皇子們都默然不語,周銘皺了皺眉頭,似是極不耐煩的樣子,目光卻在各位皇子身上略略停頓了下,然後方揮手對那士兵道:「你回去,就說朕的話,沒有這樣的先例,讓她先回去,不然的話,別怪朕把她也……」
皇帝本來想說別怪朕把她也抓進宗人府,然而這話未出口,猛然想起寧纖碧的性子。現在看來,那不但是個能幹的,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萬一這話一出口,正中了對方下懷,高高興興扛著鋪蓋捲兒就入住宗人府了怎麼辦?不但如此,扔下的那一大家子又怎麼辦?
皇帝陛下只要想一想這情景,就覺著頭上冷汗要下來了,心想你說這一家子,朕的大舅子小舅子都是老實本分的,怎麼就出了千山這麼個磨頭的呢?天天在宗人府里嚷著要跑回去看家裡情況,給朕添了多少壓力你知道不?好,你也就罷了,畢竟是被無辜抓進去,心繫家里這也情有可原。你說你怎麼還找了這麼個媳婦兒呢?合著你們兩口子這是輪番上陣啊,就看不得朕舒服一會兒是不是?
皇帝陛下非常委屈憤恨地想著,這心理活動要是讓沈千山寧纖碧兩口子知道了,非一口血噴他臉上不可:好嘛你當皇帝的還委屈了,那無故遭殃的我們要找誰說理去?
總之,皇帝最後的命令就是讓寧纖碧有多遠滾多遠,且越想越氣之下,命令也是十分嚴厲的。旁邊幾位皇子已經不敢坐著了,都站起身來,卻是有人暗自擔憂有人心花怒放。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那小兵連滾帶爬的跑出了皇宮,一邊往回跑還一邊想:媽的果然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這話沒錯兒啊,先前分明口氣還是好的,怎麼說著說著就怒了呢?嚇得我險些尿了褲子,真的是真龍天子啊,那威嚴真不是蓋的。
第391章 我還可以更無恥
而宗人府這邊,此時正熱鬧著呢。小兵去皇宮裡報信,那是見駕,一來一回可耽誤了不少時間。寧纖碧哪有不抓緊機會的道理?雖然那副將一個勁兒哀求她等小兵回來得了信兒再說,不要為難人家,可她才不會傻得照辦呢。自己今兒也算是做了一回悍婦,讓皇帝知道,八成要訓斥的,不趁著這難得機會趕緊把該說的信兒傳完,難道等著被御林軍抓走才後悔?
因就站在外面,一遍遍的大嚷著家裡一切都好,讓沈千山安心。那宗人府雖然占地廣闊,然而畢竟不是監牢重重,她這反覆一叫,大冬天的,四周寂靜,這聲音漸漸便越過高牆,向著內院傳播開去。
沈千山那是什麼人?多好的功夫啊?人家可是內外兼修,不僅僅是馬背上無敵而已。
此時正坐在床邊出神呢,長福長琴小哥倆則坐在炭盆邊竊竊私語,忽然就見爺一個高兒跳了起來,只嚇得哥倆一個激靈,連忙跑過來叫道:「爺……爺您怎麼了?可是又做了噩夢?爺啊您聽奴才一句勸……」
不等說完,便聽沈千山大吼一聲「閉嘴。」哥倆嚇得不敢再說,卻見沈千山側耳傾聽著,忽然道:「是……是阿碧的聲音,你們聽見了嗎?是阿碧的聲音,她讓我放心,說家裡一切都好……」
「爺啊,您這……不會是被魘住了吧?」
長福長琴面面相覷,心裡只尋思著爺定然是太過擔憂家裡的情況,所以出現幻覺了。下一刻,屁股上挨了兩腳,只聽沈千山怒氣沖沖道:「什麼魘住了?爺聽得真量,快……快去把門打開,是阿碧。一定是她。」
長福長琴不敢違拗,只好去把厚重房門打開,這一下兩人也聽清楚了,那聲音隱隱約約,的確像是自家奶奶,嚷著什麼一切安好,放心之類的話。
「是阿碧,真的是她。」
沈千山耳力好,這門一打開,立刻就聽的更清楚了。他激動的要跑出來,然而腳上鎖鏈不夠長,還不等到門邊。就沒辦法再往前一步了。
「阿碧,阿碧,我聽到了,阿碧……」
饒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在這一刻。沈千山的眼淚也禁不住奪眶而出。他看著門外湛藍的晴空,將手捲成喇叭狀放在嘴邊,用盡所有力氣大聲叫道:「阿碧,別擔心我,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家裡人。等我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阿碧……」
比起寧纖碧這個先天弱的女人,沈千山那是什麼音量?再用上內力這麼一嚎。不但是高牆之外的寧纖碧,就是宗人府內關押的其他人也都聽見了,紛紛把頭探出門來,心想怎麼回事兒這是?敢情受不了,瘋了這是?嘖嘖。太脆弱了吧?既然當時犯下罪行,就該想到這一天啊。
這是在宗人府里關押了許久的皇親國戚的心思。然而沈茂和沈蔚哥倆卻當然不會這麼想,他們又怎麼會聽不出沈千山的聲音?此時出了院子,哥倆相互扶持著,一邊小聲議論,沈蔚道:「怎麼回事啊二弟?從進來後還沒看見過千山,他……皇上這是要放他出去了?這可太好了……」
沈茂仔細聽了聽,搖頭道:「不對,若是放他出去,千山要嚷嚷,也該對著咱們嚷嚷,沒有喊他媳婦名字的道理。何況皇上要放,也該放了大哥,我和千山是萬萬不能這時候就放出去的。」
沈蔚點頭道:「是了,我竟沒慮到這一層,那這是……千山媳婦進來探他了?哎呀這也好啊,總算知道知道家裡的信兒,心也就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