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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寧纖碧也明白張興家的說的有道理,只是這樣的家醜,遮掩著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往官府中送?只是若不送,她又實在是不甘心,暗道明知這一次定然有白采芝的手腳,難道還是只能這樣眼睜睜的放過不成?

    可是不放怎麼辦?如意這邊聽了春紅轉述的白采芝的話,已經是下定決心要拼死頑抗了。不頑抗又能如何?自己和段明月通jian的證據書還在對方手裡握著呢。王府世子的妾侍和人通jian,這是用什麼殘忍手法處死都只會換來一句「活該」的罪行啊,比起咬死了「因為對輕憐不忿而下手陷害」這個藉口或許還能尋到一線生機,魚死網破供出白采芝讓自己和戲子jian情暴露的做法不但是有死無生,而且這種罪行很顯然就是連想要痛痛快快的死也不可能的。

    在這種情況下,如意怎麼可能吐口?即使沈千山和寧纖碧答應她,只要供出一切,必定保她不死。但她又怎麼可能相信?爺固然是一諾千金,然而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和戲子的jian情。若是知道了,就算礙於諾言不會直接出手要她的命,但之後隨便打發個殺手將她一刀宰了那也是肯定的。比起白采芝答應她「只要咬死了,就想辦法救她性命」的承諾,她很顯然更相信後者,畢竟後者這個幕後主使的身份對她來說也算是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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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剩下的就是對如意的處置,兒媳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來請太太的示下。」

    坐在薛夫人身旁,寧纖碧一臉謙虛恭敬的對薛夫人說道,不管這份謙虛恭敬是否出自真心,但就是這麼一種態度,便讓薛夫人心氣略微順了些。

    「嗯,這是你們房中的事情,你這個主母做主就是,還來問我做什麼?」薛夫人淡淡答了一句,一直以來看見寧纖碧就滿布冰霜的面孔也略略放開了些。

    「雖是我們房裡的,這二房終究還是要太太做主,小事也就罷了,不敢煩擾您,都是交給白妹妹打理的。這樣大事,我們小輩哪裡好自己就處置了?」寧纖碧仍是十分恭敬。

    薛夫人這才點了點頭,面上又放開了一些,目光也終於轉向了寧纖碧,淡然道:「這件事兒里蹊蹺古怪的地方不少,你有什麼看法?若說沒有幕後主使,我倒是不太相信,想來你也不會輕易就信了,如何?你心裡有沒有什麼懷疑的?就直說出來,不過是咱們婆媳兩個閒話,不便追究的地方可以不去追究,但是作為你我,是這二房裡的當家人,心裡卻得有個數兒,決不能輕易讓人這般哄騙了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寧纖碧心裡嘆了口氣,這番話看似是十分的推心置腹了,只可惜她太明白自己和薛夫人的關係尚且不至於在這麼兩天功夫就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這大概還是試探,甚至還有可能是白采芝故意引導出來的試探,自己若很傻很天真的和這婆婆推心置腹,不但討不了好,反而有可能墜入那「好妹妹」的算計中。

    想到此處,便點了點頭,薛夫人眉頭幾不可察的微微皺了一下,語氣卻添了幾分親熱,咳了一聲道:「你也這麼覺著的嗎?那說說看,這事兒的幕後指使會是誰?」

    寧纖碧笑道:「兒媳原本也是像太太這般想的,也別說太太疑慮,那如意和輕憐是十幾年的姐妹,又一起進了府,這也算是患難富貴與共的兩個人,就沒有什麼彼此犧牲奉獻的精神,總也不至於為這麼點小事便到了設計陷害,要置於死地的地步。因此兒媳最開始也是和太太有一樣的懷疑,想著這背後定是有人指使,說不定就是如意有什麼把柄落到了別人手中,才會迫不得已,受別人要挾行出這樣的事。」

    薛夫人微微點了點頭,眼中卻已流露出幾分失望之色,卻聽寧纖碧話鋒一轉,微笑道:「只是命人審了那如意兩天,也用了些刑罰,她仍是只咬著這一件事。兒媳倒是真有些信了。太太且請想一想,如今我們房裡這幾個人,因為爺偏愛兒媳,白妹妹和如意輕憐的屋裡他是不去的,就算宿在院子裡,也不肯碰,太太心裡必定疑心是兒媳唆使的,只這真是天大的冤枉,爺那個人什麼性子,太太還不清楚?誰還能指使得了他?就是兒媳,得爺眷顧寵愛,可也不是言聽計從的……」

    「行了行了。」寧纖碧不等說完,薛夫人就抬起手打斷她道:「這會兒又不是我冤枉你,要和我分辯分辯,這些雜事日後再說,你先說如意的事情。」

    寧纖碧笑道:「是,倒是兒媳一時失態了。總之就是因為這個,那三位妹妹彼此間著實不存在什麼偏寵之事,既沒有偏寵,哪裡來的嫉妒陷害?倒是同病相憐多一些吧?如此分析到頭,倒讓兒媳嚇了一大跳,這不矛頭都指著我來了嗎?看來看去,這幕後主使倒也只有我似得。可是太太想一想,兒媳難道瘋了?連幾個有名無實的妾侍也容不下?爺的身邊若沒了人,那兒媳豈不成了妒婦?難道兒媳願意頂著這樣的名頭讓人恥笑?如此一來,兒媳也是沒有理由去拿捏陷害她們啊。」

    薛夫人眼中剛才的失望早已不見,再次正色看向寧纖碧,她嘴角邊甚至還微微掛了一絲笑意,輕聲道:「哦?這麼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這事兒就是到此為止了?並沒有什麼幕後主使的人嗎?」

    寧纖碧點頭道:「雖然是匪夷所思,但兒媳想來想去,這件事還真可能就是如意一時不忿,所以衝動之下做出來的。太太想一想這其中的漏洞,若是仔細周密籌劃,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如意素日裡就是個張揚輕浮的性子,輕憐也說過,這十多年來兩人在一起,她對如意也是言聽計從。越是這樣的情況下,這如意猛然被駁了面子,越有可能心中惱怒。只為賭輸了幾文錢就當街殺人的咱們也不是沒聽說過,殺了人之後又有幾個不後悔的?只是那會兒心裡全都是怒火,竟顧不得後果了,這便是人常說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太太想想,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第354章 死訊

    薛夫人鬆了口氣,慢慢點頭道:「你說的半點兒不錯,既如此,這事兒你和千山商量著處置就行了,那歹毒的賤人,萬萬不能饒過了她,不然的話,這樣還能落了好兒,日後豈不是人人效仿?這王府的規矩還要不要了?」

    寧纖碧正要答應,忽聽外面丫頭道:「白姨娘過來了。」接著門帘一掀,白采芝笑吟吟走進來,一看見寧纖碧,面上先愣了一下,接著就笑道:「原來姐姐也在這裡,我說剛剛看見西廂房那邊好像是蘆花呢,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寧纖碧也笑著站起來招呼了一聲,本來她的身份是不必站起身的,在凝碧院裡,她也從沒給過白采芝這樣的臉。然而此刻在薛夫人面前,她自然也要做出一副賢惠大度的主母範兒不是?偽裝這項技能可不會是白采芝的專利。

    兩人落座,寧纖碧不等白采芝開口,就笑道:「剛剛我和太太正商量著對如意的處置,還沒商量出具體的結果,恰好妹妹來了,這幾年你掌著家,處理這種事情想來也是有經驗的,不比我頭一次遇見這回事兒,你看看倒是怎麼處置如意的好?」

    白采芝心下一驚,這事兒寧纖碧到底查出了什麼結果她尚且不清楚,哪裡敢輕易下結論?因連忙謹慎問了問,那邊不等寧纖碧回答,薛夫人已經悉數告訴她了。白采芝這顆吊了兩天的心才總算是放下來。

    「論理,如意這般歹毒狠辣,就該活埋或者沉塘才是。只是如今這眼看就要進臘月。這種時候咱們府里弄出人命,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吉利,這下子倒是有些難辦。太太,妾身竟也沒了主意。還是聽太太吩咐吧。」

    薛夫人是十分忌諱鬼神的,此時聽白采芝這一說,再想起最近一段日子丈夫難有笑容,似是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若是真的傷了人命。會不會是有違天和?雖說那如意罪該萬死,可也畢竟是害性命的事。一時間,她也不禁猶豫起來。

    到最後,這事兒仍只是交給寧纖碧和沈千山辦了。不過薛夫人顯然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咬牙切齒絕不肯放過如意的態度。於是寧纖碧便明白,因為白采芝這一句話,如意的性命算是逃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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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是不是想法子資助那如意幾個錢,讓她躲得遠遠兒的,再也不回來的好?」

    回到房中。白采芝陰沉著臉坐在椅子裡。眼看就要水到渠成的事竟會功虧一簣到如此地步。連如意都不能趁機除掉,甚至這還是自己替她求的情保住了性命,這種吃了蒼蠅的感覺簡直讓白采芝憋屈噁心的要命。

    此時聽見香桐小心問了一句。她終於將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咬牙道:「可恨。太可恨了,那個女人,她偏偏就要和我作對,原本想著趁此機會除掉輕憐,稍後將如意捏在手中,引她們兩個暗鬥,誰知這一下全都付諸流水,我竟然還要保下那個妖精的性命,這……這真是豈有此理,怎麼能讓人甘心?」

    香藥機靈靈打了個寒顫,從白采芝的話里,她分明已經聽出了一縷殺機,眼看香桐還要說話,於是連忙使了個眼色,她自己則小心上前,悄聲道:「姨娘的意思是……斬糙除根?」

    「啊……」

    香桐驚叫了一聲,心中寒意凜然,連忙道:「似乎不用這樣吧?那蹄子要命的證據可還是在姨娘手裡……」

    不等說完,便見白采芝森森看了她一眼,沉聲道:「證據麼?若是有一天她被逼到魚死網破,供出是我脅迫她陷害輕憐,我手裡這份證據又有什麼用?拿出來豈不正好落了人家的口實?不是我設計了那一幕,無緣無故的,我怎能弄到這樣證據?」

    香桐怔住,好半晌方聽白采芝吐了口氣,恨恨道:「這個女人是不能留了,卻也不能急著動手。這京城人多眼雜,被人抓住小辮子可不好。」

    香藥冷哼道:「這也好,不除了總是個心思。只是有些可惜了,竟不能連消帶打一石二鳥,倒白白費了咱們的心思安排一場。」

    白采芝也嘆了口氣道:「這是天意,沒辦法的。逼著如意在那個時候下手,本就是留著漏洞等姐姐回來察覺,從此恨上如意,逼迫暗害她。卻沒料姐姐竟然回來的這樣快。我明明已經安排下了人手暗守著門,只可恨爺身邊那兩個丫頭果然是精明厲害,這樣事也沒亂了陣腳,甚至都沒有親自過來查證,就連忙奔出去報信了。說到底,也是我太貪心,如今能除去一個,也已經是不虛此舉了。」

    派人伺機給春紅傳了信,讓她告訴如意「白姨娘已經在太太面前求了情,她的性命是保住了,安心等待被攆出去就好,」得了如意回話,確定她對自己徹底沒有了威脅之後,白采芝這一夜終於是睡了一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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