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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薛夫人此時正半躺在床上,白采芝坐在她床前,一邊剝著個桔子一邊細聲細語的勸:「姐姐別的不說,她做藥的本事還是很為人稱道的,太太也不該因為厭惡她,就賭氣不吃她的藥,這也不值得啊。」
薛夫人哼了一聲,剛說一句:「並不是因為厭惡她所以拿自己身體賭氣。」便聽外面丫頭笑說道:「世子爺來了。」
薛夫人聽說兒子來了,十分歡喜,白采芝眼中也露出一抹亮亮神采,連忙站起身,見沈千山走進來,她就福身道:「爺過來了。」
沈千山點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心裡不喜歡,也知道她是籠絡母親,然而對方留在這裡侍奉是不爭的事實,因便淡淡說了句:「這兩日你辛苦了。」
「這是妾身的分內之事。」白采芝笑的那叫一個明媚欣慰,一面替沈千山搬椅子,一面還輕聲道:「姐姐事情忙,不得閒來這裡,妾身這做妹妹的,自然該替她多來幾趟,就是太太不喜歡吃藥,姐姐送的川貝枇杷膏,太太只吃了一回,就不肯再吃,這咳嗽……」
說到這裡,便聽薛夫人咳嗽了一聲,她此時正面對沈千山背對薛夫人,因便調皮的眨眨眼,輕聲做個口型,無聲說道:不讓我告訴爺呢,爺快好好兒勸勸吧。
這女子只論容貌,的確是出色的很,若是在別人家,只怕也能得丈夫疼寵,只可惜,她卻偏偏要來親王府,明知道我心裡除了阿碧再沒有別人,還要來,結果白白耽誤了自己。
沈千山嘆口氣,心中雖厭惡白采芝,卻也替她唏噓了一回,然後方將那橙子遞上去,笑著對薛夫人道:「這是兒子在順風齋買的橙子,從阿碧那裡問的方兒,不用母親吃藥,吃這個便能治咳嗽的。」
薛夫人一看見那橙子,眉眼間便添了笑意,接過看了看,嘆氣道:「還是我的兒疼我,你爹天天從順風齋那裡過,也沒見他想著給我買這個,到底是自己生養的貼心啊。」
沈千山哭笑不得道:「母親,你素日又沒說特別喜歡吃這個,爹爹又不知道這是治病的方兒,怎麼會想起去買這個?」說完對薛夫人身旁的丫頭道:「去拿個碗,把這橙子削去一小半,下面用筷子捅幾個孔,灑上細鹽末兒,把那一小半蓋上去,上鍋蒸一刻鐘,拿出來給太太用了。」
白采芝不等那丫頭伸出手,便忙接過橙子道:「還是妾身親自去吧。」說完裊裊離開。
這裡薛夫人看著她的背影,便對沈千山道:「看看看看,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攤上你這麼一個木頭丈夫,你也不好專寵那個太厲害了吧?放著三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你房裡,難道要人家守活寡?」
沈千山淡淡一笑道:「母親若憐惜她們,倒也好辦,不如都打發了出去吧,趁著青春年華,再給她們找一個好人家……」
不等說完,便見薛夫人凌厲起來的眼神,聽她厲聲道:「你胡說什麼?你的女人怎能……怎能讓別人……哼!趁著青春年華?你倒是好心,可她們都是你的人,就算找又能找到什麼好人家?你……兒啊,你怎能說出這般沒良心的話?你說,是不是……是不是你媳婦攛掇的……」
「母親。」
沈千山一皺眉頭,正色道:「你為什麼總覺著阿碧不好?便是因為這些猜測?實話告訴母親,阿碧並沒有說過這種話,這都是兒子心中的想法。母親也知道,我是從明白情愛那時起,便對阿碧情有獨鐘的,珠香為什麼被攆出去,您心裡難道不清楚?不過是後來陰差陽錯的,偏偏又有了這麼三個人,這卻是兒子辜負了她們。然而如意輕憐之前乃是歌jì,再怎麼有容貌才情,也不過是被賣來賣去,若是能給她們一份穩定的日子,哪怕不是那麼富貴,對她們來說也未嘗不是好事兒吧?大宅門裡那些陰私冷血的明爭暗鬥,攤上真正狠毒的主母,以她們的身份還不知會怎麼樣呢。至於白姨娘,當日我也曾力勸她不要陪嫁過來,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母親又喜歡……」
不等說完,便見薛夫人一揮手,冷冷道:「你既是知道我喜歡,這就行了。我也實話和你說,這家裡還輪不到你和你媳婦當家做主,只要我還有這一口氣,你房裡的人便一個都不能出去。我本還想著她們不合你的心意,再給你添兩個,你卻來了這一套。罷了罷了,我不給你添,然而你素日也不要獨寵某一個人,若是鐵了心要將她們攆走,便一根繩子勒死了我吧。」
第332章 難題
這話卻是說的重了,連沈千山都受不住,連忙跪下道:「母親何苦說這樣的話來折殺兒子?兒子真心是為了她們好,若是從前,以兒子這性格,也顧慮不到她們去,不過是因為阿碧,兒子如今也會替別人著想,難道這不好?母親……」
「不用再說,你什麼都不用再說。」薛夫人氣得捂住胸口咳嗽了幾聲,然後搖頭道:「你是什麼身份?身邊一個女人,讓人看著便不像話了。你走吧,還是那句話,你要從一而終,錯非我斷了這口氣,不然的話,就別做夢。還有,從今日起,你每個月抽出幾天時間,或五天或七天,你給我往各個院子裡住一夜,不然的話,就別怪我拿你媳婦撒氣,這些日子也是我不理事,倒是縱容的她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
「母親,實在不關阿碧的事,就是兒子心裡的想法,你何苦拿她來逼迫我?」
沈千山又驚又怒,沒料到今日本來是想和母親好好說道說道,最後竟讓寧纖碧受了連累,這且不說,只每個月要去別的房裡五日七日,這哪裡能忍受得了?因此抻著脖子便據理力爭起來。
薛夫人只是一個勁兒的咳嗽,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看母親咳得臉紅脖子粗,甚至都帶了喘,最後終究是沈千山無奈,陰沉著臉,木木的向薛夫人說了一句:「兒子告辭」,便走了出去。
來到門口,恰恰遇到白采芝捧著一個精緻的白瓷蓋碗進來,看見他要走,便驚訝道:「爺,橙子弄好了,您不看著太太吃……」不等說完,就見沈千山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竟是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這是怎麼了?」白采芝心裡這個委屈啊,心想我也沒說什麼啊。忽聽薛夫人在屋裡一邊咳嗽一邊喊自己,她連忙走進去,委委屈屈道:「太太,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麼事?惹惱了爺?怎麼這會兒就走了?」
薛夫人雖是咳得厲害,面上卻全都是笑容,忙拉了白采芝的手笑道:「不怕不怕,他怎麼說也是我養的,就再不高興。難道還能翻了天去?你聽我和你說,好不容易替你們幾個爭取了這機會,到時候必定要好好妝扮妝扮。籠絡籠絡千山,別辜負了我這一番心意。」
「太太說什麼?」
白采芝又是驚訝又是迷惑,待聽薛夫人說完剛剛對沈千山下的命令,她不由得整張臉都激動的發紅了,太過興奮之下。心中竟沒了任何言語,只有「苦盡甘來枯樹逢春」之類的四字成語不住在腦海中迴蕩著。
終於,我也有撥雲見日的這一天了。
激動過後,白采芝回復了正常面色,一面用細長白皙如春蔥的手指輕輕掠了掠額邊的發,假裝含羞帶怯的對薛夫人道:「妾身謝太太的顧念之恩。太太對妾身,便如妾身的親生母親一般,當日妾身真真是沒料到。來了這府里,原以為能照顧妾身一二的姐姐竟是全顧不上提攜我,幸虧有太太,不然妾身真是不敢想像如今會怎麼樣了……」不等說完,珠淚已是潸潸而下。
薛夫人連忙安慰了一番。看著白采芝這梨花帶雨般的模樣,滿意笑道:「說起來。你和如意輕憐的容貌才情,實在勝那女人百倍,千山那傻小子鎮日裡只知道學文習武,哪裡真正享受過女人的溫柔?這一次你們好好兒利用機會,別害羞也別怕,使出一些手段,能把男人留在你們屋裡才是本事。論理我這話不該說在你面前,只你素日是個老實懂禮數的忠厚孩子,不和你說一說,就怕你到時還謹守著什麼禮數規矩,放不開,可不是又把千山推回去了呢?」
白采芝面上又發起燒來,腦海中映出沈千山高大挺拔的身材,只覺一顆心突突的跳,這回倒是真害羞了,卻仍是低垂著眉眼,聲音幾不可聞的答了一聲是。心中卻是升起萬丈雄心,暗道:好,太好了,這麼些年,我差的便是這樣一個機會,如今這機會終於出現在我面前,只要它出現了,我便能抓住,寧纖碧啊寧纖碧,說到底你除了會那些藥材的事情,還會什麼?難道我這樣的容貌才情,在閨房中竟然不及你?我倒是不信了。
不說薛夫人和白采芝這裡各有算計,只說沈千山,明明是關心母親的身體,才會去送橙子。因為寧纖碧的大度,他本是高興感動的。誰知在薛夫人房裡竟然會惹了這麼一些事回來,偏偏那又是自己的母親,她的話也不能完全不聽啊。不然的話,若是她真的為難寧纖碧,自己又沒辦法鎮日裡留在家中,阿碧也不是那飛揚跋扈的女子,真要是受了氣怎麼辦?
可若是要讓他聽薛夫人的話,每個月裡去那三個女人的房中和她們過夜,那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忍受,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阿碧如今好不容易和自己琴瑟和鳴,她是受不得男人三妻四妾的,那幾個女人若是做擺設也就罷了,若是每個月要和她們……
沈千山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因又是氣惱又是煩躁,心想自己究竟是怎麼就落到了這麼個左右為難的地步呢?於是這臉色便越發難看,踏進凝碧院後,小丫頭們一個個躲得老遠,竟是連上前拜見都不敢了。
「咦?爺這是怎麼了?」
走到廊下,恰好看見海棠從屋裡出來,到底是在邊疆一起生活過,所以沈千山身上這煞氣她倒不十分害怕,只是也有些驚訝,暗道爺都多久沒露出這樣的臉色了?今兒是誰惹了他?剛剛不是說去太太那裡了嗎?
一面想著,見沈千山也不答話,掀了帘子便走進屋去,海棠在外面遲疑了一會兒,到底不放心,連忙又折身進屋,便聽寧纖碧在裡屋道:「咦?怎麼了這是?去太太房裡送橙子怎麼倒送出一肚子氣回來似得,就是太太不喜歡吃橙子,到底是你一片孝心,也不至於就罵你吧?還是說,你這傻瓜竟把那橙子是我買的告訴了太太,才惹她不高興?」
沈千山悶悶道:「沒有,我還沒那麼傻。」說完又憤憤道:「只是今日不知怎麼遭了這場無妄之災,我不過是提了一下而已,太太就不同意,那便不同意好了,何苦又出這種讓我兩難的難題……」因心中實在是憋悶,就將薛夫人的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