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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不等說完,便聽寧纖碧又淡淡道:「我曾經問過表哥,是否要據理力爭?反正生米還沒煮成熟飯,你也沒有嫁給喬羽。但……表哥說,姐姐是貴族千金,芝蘭玉樹,您又向來端莊,豈有不在乎自己名節的道理?即便我替他抗爭,將您又爭了回來,可這前前後後,您許完蔣家許喬家,許完喬家又許蔣家,不知道要讓多少不明內情的人嚼舌頭,表哥雖然痛苦難當,卻是真心盼著姐姐一生幸福,所以他回來,沒有給姐姐任何信息,就是盼著你能徹底放下他,快快樂樂嫁給喬羽。」
一語未完,就見齊芷蘭早已又是淚流滿面,坐下身子伏桌痛哭了一回,方抬起淚眼問道:「他……他真是這麼說的?」不等寧纖碧回答,自己卻又接著道:「是了,他就是這樣的人,我雖然和他只說過幾回話,卻又哪裡不知他是這世上最好的人,難怪……難怪他回來,連個消息都沒有,也是我異想天開,皇上答應的婚事,我們兩個人,在皇上面前,不過是螻蟻一般,又哪裡來的資格去說不。」
說到這裡,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忽地站起身道:「妹妹,多謝你今日告訴我這一番話,我即便……也沒有別的遺憾了。請你幫我轉告他一句話『唯恨此身非我有,然山無棱天地合,妾心終不改……』我……我也但願他能夠娶一個賢淑溫柔的女子,覓得如意良緣。」話音未落,又是珠淚滿襟。
「姐姐可在乎名節?」
寧纖碧站起身,目中終是出現了齊芷蘭記憶中的堅定和氣勢,見對方愣怔怔看著自己,似乎忘了反應,她便又加重聲音,再問了一句道:「姐姐,表哥因為怕破壞您的名節,讓您難過,所以寧願忍著痛苦斬斷情絲。姐姐可認同他的做法?您有沒有勇氣,為他搭上自己的名節?」
「名節……」
齊芷蘭喃喃自語,面色青白不定,顯然蔣經當初所慮並非無因,除了寧纖碧這三世為人看破世情的現代女,名節,的確是這時候女孩子們心中最重視的東西。
「是啊,名節,可以想像,若真是姐姐的親事又許給了蔣家,一定會有些愛嚼舌頭的人閒暇里高談闊論幾句。不過流言這個東西,向來是最沒有長性的。過上一兩個月,或者就往長里說,過上三五個月,一年半載,怕是也沒人還記得姐姐是誰。只要熬過那一段時間,便是雲開月破,姐姐可有勇氣一試?」
第283章 逼出來的辦法
「可有勇氣一試?」這六個字如同一縷真實的光亮,瞬間照進齊芷蘭的心底,一瞬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千金小姐的名節,甚至是將來可能面對流言嘲笑的難堪,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試,我要試一試。
「若我有勇氣,妹妹可……可有辦法相幫?」齊芷蘭再度慢慢坐下身子,心中做出決定後,思維也終於變得敏捷,她很快就想到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而對這個問題,寧纖碧也真的只有苦笑以對。她嘆了口氣,喃喃道:「我不敢保證,然而我和夫君都會盡力,哪怕用這一次所有的功勞來換。姐姐,我和你並無深交,然而心中卻十分喜歡你,更何況,那邊是我的表哥,我從小兒就得他的幫助疼愛,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又怎會眼睜睜看他痛苦一生。」
「痛苦一生。」齊芷蘭輕輕抬起手,將那條已經被眼淚染濕的帕子捂在胸口,喃喃道:「他……若不能和我……真的會……痛苦一生嗎?從來說的都是痴心女子負心漢……」不等說完,忽然醒悟過來自己這是在寧纖碧面前,這些混帳話說出來多麼丟臉?因連忙住口,只紅著臉咳嗽個不停。
寧纖碧心裡也清楚得很,這便是情到深處的矛盾了。若是真的深愛對方,自然不忍心讓他為自己痛苦。然而這件事上,若是蔣經真的就可以瀟灑放棄,齊芷蘭心中也必定難受得緊。果然這古代的女子多是痴心的,本來寧纖碧還想著,她和蔣經才見了幾面?就算說話,也不過是每一回兩三句,能有多深的感情?就算現在痛苦,但是只要嫁了人,認了命。過個一年半載,終究還是一門心思為丈夫孩子操持家務了,最多或許會在閒暇時想一想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而已。
然而此刻看齊芷蘭的表現,顯然對蔣經已是情根深種。再回想起當日蔣經的表現,又何嘗不是痛斷肝腸?他雖對自己說感情不深,可以放下,如今看來,卻是寬慰之語了。
兩人接著又閒談了幾句。齊芷蘭此刻鎮定了情緒,便不再似剛才那般動輒失態,到最後。她看著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便起身告辭。於是寧纖碧親自送她到門口,鄭重道:「姐姐放心。無論如何,我和夫君會全力以赴。」
「如此多謝妹妹。無論結果如何,我……對妹妹這份恩德銘感五內。」齊芷蘭也是鄭重回了一句,然後便在寧纖碧的目送中上了馬車,沿著小徑去了。不多時,便拐到大路上,那恰是王府通往西角門的路。
「齊姐姐的心意倒是清楚了,表哥那邊我大概也知道,只是皇帝那邊……唉!難辦啊。」
站在門口看著馬車消失了蹤影,寧纖碧禁不住深深嘆了口氣。這件事確實太難辦了,別看之前她和沈千山信誓旦旦說要維護是非公理,然而這也要皇上和你講道理才行。不用說別的。就算自己和沈千山用所有功勞換了皇上點頭,然而你這大戰時為了藉助天涯幫的勢力就用齊芷蘭籠絡人家。現在大戰結束了,你反悔了,這不是過河拆橋嗎?堂堂皇帝,哪裡肯落下這個口實讓人指摘?
一想到此處。寧纖碧就覺著一個腦袋變成了三個大。因痴痴站了一會兒,正要進門。卻見沈千山從拐角處過來,很快就到了面前,奇怪道:「阿碧站在這裡做什麼?這會兒正是太陽最熱的時候,也不怕曬病了。」
「哪有那麼嬌貴。」寧纖碧微微一笑,和丈夫並肩回了院子,一面問道:「今兒怎麼沒在衙門裡?倒有心思回來用飯?」
「嗯,目前兵部倒是最清閒的衙門,已經借出去好幾個人了,剩下的人手也沒什麼事兒,我見反正也用不著我,就索性回來。本來麼,我不過是武將,哪怕把我派出去在京郊大營里做個武官訓練軍隊呢?偏偏皇上還要把我留在朝堂,弄到現在只能在兵部混著,有這機會不跑回來做什麼?放心,若是日後都是這樣日子,划水摸魚的時候兒還有呢。」
一番話說得寧纖碧和小丫頭們都笑了,夫妻兩個到了後院,見四下沒人,沈千山方湊近了寧纖碧細看,然後皺眉道:「好端端怎麼哭了?莫非是誰給你氣受了?是白姨娘?還是太太?」
在他想來,能給寧纖碧氣受的只有自己母親和白采芝,祖母與王妃雖也有這個地位,卻沒有這個動機。因心下鬱悶,卻聽妻子笑道:「哪有的事兒?太太雖然不喜歡我,然而這些日子我也不行差踏錯,她也沒有指摘我的地方。其實雖然也有些偏見,然而太太這人心不壞,還是講道理的,無非是因為心疼我之前給你氣受,所以不待見我罷了,這也是為人母者的人之常情,我有什麼可怨的?至於白妹妹,爺更不用操心,如今到我這裡早晚二次請安,安排飲食起居,可是勤快著呢。」
沈千山冷冷道:「你那妹妹不是等閒之輩,你莫要被她幾句好話就哄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防著些才是。若不是因為你這些日子一直忙碌,我早讓她把管家之權交給你了,不然總是不放心。既如此,你哭的什麼?」卻是在淡淡提醒了一句後,又把話題繞回了原處。
「剛剛齊姑娘來過了。」寧纖碧嘆了口氣,將齊芷蘭來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把沈千山也聽得怔住了,好半晌才喃喃道:「竟會如此?唉!這……這事情當真難辦了,我原本還以為齊姑娘心中已經放下,卻原來她竟是有這麼多的委屈心酸,這可怎麼辦?我們固然可以去皇上面前據理力爭,怕就怕皇上下不來台,你想一想,他能擔著過河拆橋的名聲嗎?」
「我剛剛也是愁這一點呢。當初給我們賜婚,你跪了一夜,他都不肯放下面子。如今不過是我表哥和齊姑娘,這分量加起來比你也差了不止一點,而皇上已經不是關乎面子,是關係到帝王信譽。這……確實是有些難辦。千山,你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沈千山苦笑一聲,搖頭道:「事已至此,我能有什麼辦法?無非是去皇上面前求求情,看看能不能……」不等說完,又是大搖其頭,顯然並不看好這樁事。
寧纖碧也覺著心煩意亂,之前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管這件事了,如今看了齊芷蘭的形容,再聽她數度痛哭。心裡更是想要促成表哥和對方的婚事,偏偏聽沈千山這一說,竟是絲毫可能都沒有。怎不由得她心浮氣躁,當下便氣道:「我不管,這事兒都是你惹出來的,以為我不知道嗎?當日若不是你,表哥能和齊家姑娘搭上線?如今出了差錯。你這始作俑者說什麼也要給我想出一個完美解決的辦法來。」
沈千山心想這還講不講道理了?因也反駁道:「要這麼說,這事兒還是因你而起。如不是當日我誤會了你和表哥青梅竹馬,一心要拆散你們,至於把齊姑娘……」不等說完,看見妻子挑起冷笑的嘴角,驀然醒悟過來。連忙懊惱的敲了敲額頭,嘟囔道:「果然是言多必失,怎麼一不小心就把真話給說出來了。」
「好啊。你可總算是原形畢露了。」寧纖碧冷哼一聲,然而這時卻也沒心思去和沈千山鬥嘴,只逼著他想辦法。俗語說狗急了還要跳牆,讓妻子這樣逼迫著,夫綱不振的小沈將軍還真是靈機一動。瞬間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有了,這事兒恐怕還是要從喬羽身上下功夫。」
有了想法的沈千山幾乎是一瞬間就在心底制定了計劃。看著寧纖碧嘿嘿笑道:「喬羽那個人我接觸的雖不多,卻也有幾分了解,最是慡俠仗義的。我聽說這門親事還是喬明和皇上提的,只怕喬羽之前並不知道齊家姑娘已經定給了表哥的事。若是跟他透露一番,還怕他不退出嗎?只要他表明了君子不奪他人之美,主動退出,自然沒有人會說皇上不守信譽,唔……沒錯,俗語說解鈴還許系鈴人,果然這件事還是要著落在他身上的好。」
「你說的倒是輕巧。」寧纖碧無奈的搖頭道:「要怎麼著落在喬羽身上?我之前都和溫師弟簡單說過表哥和齊家姑娘的故事,也不見那個喬羽知難而退,我們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