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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兩人正說得高興,忽聽外面「咔嚓」一聲雷響,接著只聽「刷刷刷」一片雨聲,轉頭看去,豆大的雨點越來越密集,轉眼就在天地之間織出了一片雨幕。

    「好大的雨。」

    葉麗娘不由得咋舌,撫著胸口道:「幸虧我沒耽擱,不然這樣大雨,幾步路就澆透了。」她說完,便站起身關上了窗戶,對寧纖碧笑道:「這真是風雨交加,但願可別下一夜,不然只怕咱們明日也沒辦法下山了。」

    寧纖碧知道葉麗娘說的沒錯,這樣大的雨若是下上一夜,整個山道都沒法兒走了。這也就是在古代,山上植被豐盛,不然的話,出現點小型泥石流都有可能。

    正想著,便聽山茶笑道:「葉嫂子別擔心,不會下上一夜的,那還讓不讓人活了?估摸著下一會兒雨勢就會轉小。」

    果然,就如同山茶說的,到了黃昏時分,雨越發小了,只是那傾盆大雨雖然只下了兩刻鐘,卻已是在院子裡積攢了許多雨水。

    眼見原本陰沉的天色逐漸明亮起來,連太陽都露出臉,只是已臨近落山,葉麗娘不由得笑道:「這真是怎麼說的?老天也太兒戲,那樣的天色那樣的雨,我只擔心一夜也不能停,誰知這會兒就放晴了。」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就見西邊的天空上,慢慢出現一道彩虹。山茶蘆花都歡叫起來,小廝們也都跑出僧房看彩虹。寧纖碧就對葉麗娘道:「走,咱們也出去看看。」

    兩人一起出了僧房,小廝們一見主子出來了,除了只有十一歲的兩個小廝還陪著寧徹宣留在外面,其他都避到房間裡去了。這裡寧纖碧看了一會兒彩虹,不由得就對葉麗娘感嘆道:「風雨後才能現彩虹,這其實和人生中事是一樣的。」

    葉麗娘笑道:「這事兒再沒錯的,就如同我和相公,如今也算是歷盡風雨磨難了,眼看著走投無路,幸虧竟遇到姑娘,方能讓我們兩個絕處逢生,那會兒困頓的時候,哪裡能想到現在的風光?」

    寧纖碧笑道:「這就叫風光了?你也太容易知足。唉!說起來,原本我都要在京城踅摸著開第二家藥鋪了,手上的錢估摸著也夠用,但表哥急用錢,便借給他使,我想,咱們百糙閣還是要擴大規模才好,不然什麼時候才能把分號開到濟南府去?不開到濟南府,卻讓你們怎麼揚眉吐氣?把祖宗的產業奪回來?」

    葉麗娘笑道:「姑娘向來冰雪聰明,怎麼如今卻忘了一口吃不下胖子的道理,事情總是要慢慢來,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的好,切莫急於求成,越是這樣,越容易為人所趁呢。」

    寧纖碧扭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她,半晌方點頭贊道:「麗娘姐能說出這番話,著實出乎我的意料,在奪回祖宗產業這方面,你也能沉穩至此,我更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虧我還以為自己是個穩重的人,如今想想,或許是這些日子百糙閣蒸蒸日上,卻讓我也有些昏了頭。」

    兩人一邊閒逛一邊說話,不妨就來到大雄寶殿後面,忽聽葉麗娘「咦」了一聲,寧纖碧好奇看過去,只見她指著前面地上道:「是蝸牛,呵呵,沒想到下了一場雨,讓這些小東西都跑出來了。」

    寧纖碧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可不是,一隻不大的小蝸牛在地上正慢慢爬著,她也來了興趣,和葉麗娘跟在蝸牛後面走了幾步,這便轉過了大雄寶殿,直接來到前面的僧院中。

    「這蝸牛還小呢,不如咱們帶回去養。」

    寧纖碧上了玩心,便要伸手去捉蝸牛,卻聽葉麗娘搖頭道:「這東西難養活,誰知道它吃什麼呢?倒是有人說它只喝露水,可我怎麼想著,那露水也不能養蝸牛吧?」

    寧纖碧笑道:「不是露水,這小東西也吃菜葉子糙葉兒呢,到時候放在一個小盒子裡,讓它自己吃就好。」說完便蹲下身子,將那小蝸牛輕輕捏了起來。

    恰在此時,便聽緊閉的山門忽然被人拍響,一個聲音叫道:「和尚,開門。」

    這聲音隱隱地有些熟悉,只是叫的聲嘶力竭,寧纖碧一時間卻聽不出來。因站起身子,對葉麗娘道:「這聲兒都變調了,想是讓雨淋得厲害。走吧,咱們回後院去。」

    葉麗娘自然也知道這時候是該避開的,於是點點頭。兩人正要轉身,就見一個小沙彌已經從屋裡飛奔出來,三兩下卸掉門閂,就將兩扇大木門打開,一邊合十道:「天近黃昏,又遇大雨,小僧原本以為不會有人過來了。」

    寧纖碧和葉麗娘已經走到院子盡頭,眼看再拐一下就可以到大雄寶殿的側面,卻終是忍不住好奇,回頭望了一眼。

    就這一眼,讓寧纖碧深刻體會到了「好奇心能殺死貓」這句話簡直就是至理名言。

    山門外站著三個人,都淋得落湯雞也似,左邊的小廝正和小和尚說話,中間那個俊逸少年卻已經邁步進門,一抬頭,便和寧纖碧回頭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第165章 山寺巧遇(下)

    寧纖碧是停了雨之後才出來,此時身上穿著淡粉色的衣衫,宛如一朵荷花般亭亭玉立,纖纖玉手因為托著那小蝸牛而微微向前伸著,如同佛前拈花的姿勢一般。

    而那進來的少年雖是全身濕透,連頭髮上都在往下滴著水,卻是表情從容,氣度雍容高雅,絲毫不見淋雨後的狼狽。不過是幾步路,竟讓他走出了一股千軍萬馬般的氣勢,直到看見寧纖碧,那一派從容的表情才驀然轉化為震驚愕然,接著又是一片狂喜,急走幾步上前道:「六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也正是寧纖碧想要問的,她心裡差點兒抓狂暴走,面上卻不得不維持著一貫淡然,輕輕頜首道:「三公子,你怎麼也來了這裡?」

    這進門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據說此刻應該在班師回朝路上等待百姓夾道歡迎的沈千山。

    一想到自家幾位姐姐連白雲寺都不來,只為了等著迎接心目中的大英雄,而這混蛋竟然在這種時候悄無聲息地跑來了白雲寺,寧纖碧心中就有一股吐血的衝動。

    你到底跑過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閨中女兒在痴痴等著你?你知不知道百姓們都等著瞻仰你這少年英雄的風采?你這是脫離大部隊吧?身為主帥這樣做真的好嗎?你還記得你是主帥嗎?你這是偷偷跑出來的吧?留言了留信了嗎?你就不怕這支在戰場上紀律嚴明的部隊讓你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弄得在京城外大亂嗎?反正你現在出現在這裡就是不科學的你知道嗎?不按牌理出牌也不是這麼個亂入法啊。

    寧纖碧默默地大聲咆哮著,表情卻是一貫冷淡。所以沈千山根本不知道對面這位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已經在心裡把他罵成渣了,他完全被意外的驚喜淹沒,還沉浸在那股巨大的喜悅中。

    緊緊握了握拳頭,強自壓下心中那股難以自制的歡喜,生怕自己給寧纖碧留下一個「孟浪」的印象,天可憐見。他在這位六姑娘心中的印象本來就不怎麼樣了,如果真的再加上這一條,恐怕就再難翻身。

    因此沈千山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是奉旨回京的,今夜隊伍在城外歇息一晚,明日入城。我不喜歡那些歡迎的儀式,所以把這任務交給了宋將軍,帶著長琴長福來白雲寺躲清靜了。」

    這……這也太不負責了吧?

    寧纖碧倒吸一口冷氣,心想果然,這一世的沈千山。無情冷酷絲毫不遜於上一世,那麼多人的期盼和敬仰啊,他根本都不顧及一下。任性的就以一個「不喜歡」為藉口,便擅自脫離隊伍,尼瑪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必須嚴懲啊。唔,估計皇帝老爺子這會兒正是寵信他的時候,最多只是罵一頓吧。那我要不要去太后面前挑撥一下呢?

    寧纖碧如今也經常進宮,在太后面前算是能說得上話了,不過這種想法當然只是開玩笑,想也知道,她怎麼可能挑撥得動?因正在心裡憤憤,就聽沈千山笑道:「六姑娘怎麼會也在這裡?我真是沒想到。這……臨時起意,竟然有緣在這裡得遇姑娘。」

    寧纖碧一看見他那雙本就清澈深邃的眸子此時更是閃閃發亮,便直覺著有些不好。微微點頭道:「三公子請便。我要回去了。」說完也不管沈千山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訴說的模樣,拉著葉麗娘便匆匆逃回了僧房中。

    一年多沒見,她對我怎麼還是這樣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明明我臨行之前,她不是還送給了我那件大氅嗎?

    沈千山看著那很快消失在大雄寶殿後的身影悵然若失,忽聽身邊長福道:「公子。別看了,六姑娘都走的沒影兒了。不過既然是在白雲寺中,公子也在這裡住一晚上,稍後去拜訪也是正常的啊,如今您看看您,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人家六姑娘沒準是心疼您,盼著您趕緊去僧房裡安置下來,沐浴更衣後,清清慡慡的去找人說話呢。」

    沈千山看了他一眼,怎麼想都覺得寧纖碧對自己未必有這份心,不過小廝的話的確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因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你真是這麼覺著的?」

    長福心說爺,奴才這是安慰您呢。只不過他怎麼敢說出來?只好硬著頭皮道:「是啊爺,奴才就是這麼覺著的。」爺啊,奴才可說明白了,這只是奴才心裡想著,至於想沒想錯,那奴才就不知道了。

    長琴從旁邊湊過來,嘻嘻笑道:「爺,長福說得有道理,您忘了?之前人家六姑娘還送了您一件大氅呢。」話音剛落,就見沈千山猛一拍額頭,懊惱道:「是了,難怪她生我的氣,一定是因為沒看到我披著她給我的大氅,所以心裡不高興了,我也是,怎麼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如今都不是在戰場上,那大氅,我該穿就得穿啊。」

    長福和長琴面面相覷看了一眼,長福實在忍不住了,陪笑道:「爺,您就是想穿,那也得穿的住啊,您看看如今這是什麼天兒?穿了那駝絨大氅,身上怕是要捂出痱子來了吧?」

    長琴不如長福機靈,這會兒在旁邊直點頭附和,想了想,他覺著自己也該說點什麼,於是認真強調道:「何止捂出痱子,就是長蛆也不是不可能的。」

    沈千山無語的看著兩個傢伙,揮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唉!」

    看著自家爺那患得患失的樣子,長福心裡也忍不住嘆氣,暗道爺這是怎麼了?在戰場上您要就這頭腦的話,恐怕跟著您的兵一個都回不來吧?怎麼……怎麼戰場上那麼英明睿智的爺,一旦對上了六姑娘,就變得這麼笨呢?哎呀,這可真是個問題,萬一將來六姑娘真能嫁進來,我們爺豈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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