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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這一通馬屁倒是拍的恰到好處,沈千山只覺著心情似乎是平靜下來,暗道長福這話也沒錯啊。
但仔細想了想,心裡卻又沒底了,喃喃道:「你覺得我好,不過是因為我是你的主子,六姑娘對我向來是有些不假辭色的,我也就是在最初相見的時候言語得罪了她一句,誰知她怎麼就把我定了性?任我日後百般彌補也不成,是了,莫非蔣經便是因為知道這一點,他知道六姑娘心裡是根本沒有我的,所以才會幸災樂禍?」
「少爺,您多想了,真的。」長福特別誠懇的看著自家少爺:「奴才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女孩兒的心思啊,是最難捉摸的了。她要是喜歡誰,才不肯表現出來呢,反而只會對那人橫挑鼻子豎挑眼,就好像是怎麼看都不對似得。事實上,其實心裡是怎麼看都覺著順眼的。」
「真的?」沈千山疑惑地看了小廝一眼,細想想,好像也聽兩個風流哥哥說過同樣的道理,於是他眼中不由得升起幾分興趣,微笑道:「你才多大?怎麼就知道女孩兒心思?可見你這小子平日裡就知道鑽營這個。」
長福嘻嘻笑道:「少爺您要這麼說,可真是冤枉奴才了。其實奴才也是聽人說的。和這個說法配套的是說男孩兒越喜歡誰,就總想找機會欺負對方,少爺您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沈千山微微點點頭,然後又皺眉道:「不對啊,我……我……我怎麼就從沒想過要欺負六姑娘?」
長福撇撇嘴,心想少爺您看看您對六姑娘那份心吧,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有點捧在手裡怕飛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滋味兒,您還能捨得欺負她?只不過這話當然不好說出來,所以長福只是砸吧砸吧了兩下嘴。
「你說,六姑娘真的不會再有心上人?真的沒人在暗地裡和我一起爭她?」卻聽沈千山又問了一句,聲音中不無擔憂之意。
長福差點兒一頭撞在牆上,伸手抹了兩把眼睛,他帶著哭音說道:「爺,求您醒醒吧,您可別瘋魔了,太太和老爺會剝了奴才的皮啊。您也不看看六姑娘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情,除了少爺您不知怎麼想的,就看她對眼之外,還有誰會多看她一眼?您剛剛都說了,蔣家公子對六姑娘是沒有意思的,一起朝夕相處了幾年的表兄妹,都沒這心思,還有誰會不開眼的喜歡……」
長福說到這裡,就覺著身周溫度猛然下降了不少,明明是大熱天氣,他卻只想打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震驚之下,竟然一不小心把真話給吐露了出來。當下立刻跪下做低頭認罪狀,苦著臉道:「爺,奴才放肆了,奴才不會說話,爺您罰奴才吧。」
沈千山陰惻惻看著他,冷哼了一聲道:「罰你?怎麼罰你?爺我現在就想剝了你的皮,你肯乖乖讓爺剝嗎?」說完一腳踢在長福的屁股上,沒好氣道:「行了,還磨蹭什麼?茶都涼了,結帳走人。」
雖然沈千山很不滿長福這個奴才對寧纖碧的「詆毀」,但是仔細想一想,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奴才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他知道寧纖碧有許多好處,但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要求是三從四德溫婉順從,又有哪個男人會像自己這般「慧眼如炬」,發現寧纖碧這個普通女孩兒身上的種種好處呢?
所以到最後回府時,三公子的心情就是徹底的多雲轉晴了。
百糙閣定在八月初一開張,這些日子裡寧纖碧一直忙著做藥,根本連門都不肯出。
她的目標是想在開張之前把烏雞白鳳丸做出來。雖然這有些驚世駭俗,好在這烏雞白鳳丸用料簡單,且也有些前人基礎,並非她新創,只不過那味藥叫做千金散,是專門給婦人用的,配方與烏雞白鳳丸相像,只是少了烏雞,人參兩味藥材。
寧德榮一開始還覺著寧纖碧是在胡鬧,千金散已經流傳了幾百年,效果也不錯,若是做什麼烏雞白鳳丸,加些烏雞人參等,只會讓人們覺著這是畫蛇添足,搞不好有那些好事的還會說她是在騙錢。
然而仔細查閱了下寧纖碧給自己看的幾本資料,老頭兒發現在南方,的確是有許多人家養烏雞,且書上也明確說過烏雞的滋陰補養效果要比普通家雞更好,老爺子心裡便有些嘆服,看著孫女兒兼徒弟常常會有一種悵然之感,暗道自己真是老了,如今竟一點兒也沒了芍藥那樣勁頭。只是這孩子也太打擊人了吧?就算她是天才,一年內能制出兩味藥來,這……這種能力簡直近妖了。
感嘆歸感嘆,烏雞白鳳丸製成之後,老爺子還是滿懷興奮地就像是自己做出來似得,揣著方子和成藥顛顛兒跑去藥協會,結果不用問,自然是又換回一張證書。
看著寧纖碧小小年紀,抽屜里就有兩張證書,這把老爺子眼紅的,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我好像應該給藥協會那些老傢伙們提一個建議,日後再發證書,應該記上師從何人,這也是對尊師重道,一脈相承的重視嘛,你說是不是啊芍藥?」
寧纖碧正忙著用蜂蜜調和藥丸,聽了這話,便笑道:「是啊,這個建議好,三爺爺就去提啊。」一邊說著,心裡就暗暗好笑,暗道三爺爺,您好好兒活著,長命百歲,咱們才不要什麼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這個建議若是真通過了,到時候孫女兒讓您的大名出現在幾百張藥證書上。
寧德榮也只是隨口這麼一說罷了,寧纖碧取得成績,老爺子只會高興,哪裡會真的去計較證書上有沒有自己的名字?因想到藥鋪開張在即,老頭兒又有些坐不住了,從椅子上站起身道:「行了,你在這兒也忙,我反正沒事兒,去藥鋪里看看,再過十幾天就要開張,這會兒可別出么蛾子。」
第119章 許諾
寧纖碧笑道:「您老就是喜歡操心,外面的事兒有表哥呢,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寧德榮正色道:「非也非也,這藥鋪經哥兒不過是擔個虛名,真正背後的人是你,前台的人是我,哪有咱們兩個倒不操心,卻讓人家經哥兒這擔了虛名的人替咱們一個勁兒忙活,經哥兒難道沒有自己的一攤子事?」
寧纖碧連忙向窗外門外看了看,這才抬頭苦笑著對寧德榮道:「三爺爺,這事兒在人前可別提啊,讓老祖宗知道,我就慘了。您就當幕後是表哥,前台是你好了。是了,既然三爺爺要出去操心,順便兒看看我讓表哥弄得那個專櫃怎麼樣吧。」
寧德榮奇道:「專……專什麼?什麼東西?」
寧纖碧「撲哧」一笑,得意道:「是我用的詞兒,專櫃,就是專門的櫃檯,我準備開闢出一個專門的櫃檯,專門賣正品和貴重藥,例如牛黃安宮丸,還有我做的六味地黃丸,以及這馬上就要生產的烏雞白鳳丸。三爺爺,我想過了,這些藥方既然進了藥協會,將來總要流傳出去的,不過我也有我自己的小聰明,留下了一些法子和用料沒記在方子上,別小看這麼點兒東西,對藥的質量可有用呢。那些藥鋪若是依照方子做藥,是怎麼也要比咱們的質量差一些的,既如此,咱們就要用這個優勢,把咱們百糙閣的名聲打出去,讓人人都知道,百糙閣賣的藥是全京城最好的,不,是全天下最好的。」
寧德榮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忍不住咧開嘴笑起來,摸著鬍子感嘆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的芍藥丫頭還有這份眼光胸襟,好樣兒的,真是好樣兒的,那句話怎麼說的?巾幗不讓鬚眉啊……」
老頭兒不等說完,山茶便在一旁苦笑道:「三老太爺您可別這麼說,姑娘這個名聲要是傳出去了,怕就嫁不出去了,到時候老太太一生氣,再不准她動藥材,看你們那百糙閣怎麼辦。」
寧德榮忍不住笑起來。對寧纖碧道:「都說物似主人型,這奴婢們也隨主人,芍藥是好樣兒的。你身邊這幾個丫頭也都是好的。」
寧纖碧笑道:「奴似主人型?也不一定啊,碧松姐姐去了三爺爺那裡,倒是一點兒也沒像三爺爺這般荒唐瀟灑,我看著還是很穩重呢。」
寧德榮吹鬍子瞪眼道:「好你個不孝的芍藥,竟敢說我老頭兒荒唐。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長輩嗎?還記得我是你三爺爺嗎?」一語未完,屋裡的丫頭和寧纖碧都哈哈大笑起來。
寧德榮走了沒一會兒,這裡寧纖碧也終於將藥丸子制了出來。山茶玉兒蘆花都湊過來看,蘆花便疑惑道:「姑娘,這藥丸看上去比六味地黃丸要大得多,怎麼這樣大啊?」
寧纖碧微笑道:「六味地黃丸老少皆宜。尤其是老人家,藥丸太大吞著費勁,嚼著吃。又總是有些發苦,所以做成小藥丸,方便吞咽。這個就不同了,這婦人方子大多是給年輕婦人用,藥丸大些也無妨。」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一個聲音道:「六姑娘,我們姨娘覺著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請六姑娘過去看看。」
山茶眉頭一擰,便要發火,卻被寧纖碧止住,聽她淡淡道:「知道了,我換了衣裳就去。」說完聽那小丫頭跑走了,她便看了山茶一眼,笑道:「不過是十個月罷了,有什麼不能忍的?」
山茶憤憤道:「我就是不明白,姑娘如今怎會這樣好性兒?那房裡可是越來越過分,真把姑娘當成大夫用了嗎?今天頭痛明天肚子痛後天腿痛,竟是天天兒都要過來叫一遍,姑娘,她這是變著法子來戲弄你,之前被你撂了面子,如今這是找場子回來呢。」
寧纖碧淡淡笑道:「有什麼?不過也就是仗著這一會兒蹦躂幾日罷了。」說到這裡,便看著山茶沉聲道:「山茶,你記住了,鋒芒是在該露的時候才能露出來,不該露的時候,便隱忍著,這個世道里,女人尤其不易,若是一味只知道剛強,不知道退讓隱忍,只能讓自己越來越難過,剛極易折情深不壽,說的便是這個道理了。」
山茶嘆了口氣,垂頭道:「姑娘的話,奴婢都明白,奴婢只是替姑娘不平。」
「有什麼不平的?權當是為了爹爹的骨肉著想吧。」寧纖碧說完,便換了衣裳出門。
來到肖姨娘房裡看,只見她歪倚床邊,眉目如畫,倒真是個病西施的模樣,這樣的美人兒,爹爹還能對她和母親蘭姨娘一視同仁,算是不易了。
「六姑娘,如何?我從今兒早起就覺著身上不舒服,只是又說不出來哪裡難受。」肖姨娘嬌聲說完,見寧纖碧仍是如以往般神色淡淡的吩咐小丫頭熬製保胎藥物,她便厭煩道:「天天都是這些,難道姑娘就沒有其他手段了?都說您跟著三老太爺,也有一手高明的醫術,不是不捨得用在妾身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