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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23:03 作者: 梨花白
沈千山卻是喜笑顏開,打開幾個盒子看了看,那圓柱形的矮盤子,那細細長長的玻璃管子,還有亮晶晶的夾東西的,也是鐵做的?倒和夾點心用的竹夾子差不多,只不過要小巧多了。
他這裡一一看完,就要告辭,卻聽周銘笑罵道:「急什麼?也不看看天都什麼時候兒了?回去倒叫姑姑說朕小氣,就連一頓晌飯也不捨得管你?恰好今兒你幾個皇兄弟也要過來,你們一起陪朕用午膳。」
周銘所說的姑姑便是沈千山的祖母大長公主,兄弟則是幾個皇子了,因此沈千山連忙答應下來,讓貝殼子幫他仔細收拾了這些盒子,又陪著皇帝說了幾句話,這才等到那幾個皇子從上書房下來。
下午從皇宮中出來,沈千山本想直接去伯爵府,但是想了想,終究沒個由頭,這樣愣頭巴腦的過去似乎也不太對勁兒,只好先回了府中,想著到底要想個什麼法子才能過去。
這事兒一直裝在心裡,卻是找不到什麼機會,好容易到第三天上,他去宮裡玩兒,卻正好看到進貢的塞外良駒,不由得動了興頭,聲稱要馴服那匹最高大的。誰知那匹馬乃是汗血名駒,弄過來本是要配種的,或是賞給立了大功的武將,這馬桀驁,只認馴服它的人為主,沈千山不過八歲年紀,雖然有些手段,到底是孩子,被那馬摔下來好幾次,只把手肘和膝蓋都擦破皮了。
太監宮女們只唬的不行,一個個哭爹叫娘的,沈千山卻是被激紅了眼,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窩囊的時候兒呢,赫赫威風豈能折在一匹馬手下?因此越發上了心,最後到底將那匹汗血馬馴服,自己卻也整了個傷痕累累。
待到皇后得了信兒過來時,就只看見沈千山灰頭土臉的騎在那匹汗血寶馬上,看著侄子那小小挺拔的身姿,皇后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既是氣恨這小子不知愛惜身體,又為他小小年紀就有這樣不服輸的勁頭而驕傲自豪,更是對他的手段讚賞不已。雖如此,也到底叫進坤寧宮狠狠訓斥了一番才罷休,一邊又打發人去請御醫。
誰知不提御醫還好,提到御醫,沈千山卻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竟說什麼也不肯等御醫過來,一溜煙兒跑出了宮門,只讓皇后納悶不已,心想今天這孩子是怎麼了?看樣子也不像是腦子忽然壞了啊。
這裡沈千山一溜煙兒來到宮外,讓小廝飛跑回去,將那套玻璃器具小心取出來,然後兩人一起去了伯爵府,門房是認識他的,看見睿親王府的三公子這麼個灰頭土臉的模樣過來了,卻是嚇了一大跳,聽對方說是找三老太爺,就使人飛跑進去通報,他這裡也不敢怠慢,將沈千山請進門來。
正是半下午,寧纖碧剛從族學中過來杏林苑,就聽說沈千山過來了,身上還帶著傷。她皺了皺眉頭,便對寧德榮道:「三爺爺,我姨媽和姨表哥這兩日怕是就要到了,所以這兩天我就不來三爺爺這裡做藥了,怎麼著也要好好陪陪姨媽不是?我娘念叨了許多天呢。」
這是人之常情,寧德榮怎麼會不答應,於是讓寧纖碧回去。不一會兒,沈千山便帶著兩個小廝進來了,先四下里找了一圈兒,卻是不見別人,不由得心裡就有些失落,問寧德榮道:「六姑娘呢?」
寧德榮看見他灰頭土臉的模樣,也是嚇了一大跳,一邊請他坐了,挽起袖子查看那些擦痕,一邊隨口道:「芍藥的姨媽和表哥要來了,她這兩天都不能過來。」
「表哥?」
沈千山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心裡那一股不舒服的感覺是什麼,好像……寧纖碧從此後只會和她表哥玩兒,更不會看自己一眼了似得。這種猜測讓他心裡有些難受。
不過轉念一想,她和不和自己玩兒有什麼關係?既是表哥,也不過是和寧家兄弟一樣,其實自己又能和她見幾次面?她怎麼對自己,有什麼關係?
正想著,卻見寧德榮已經好奇地道:「這幾個大盒子裡是裝的什麼?三公子來就來好了,還帶什麼東西?這讓小老兒可怎生安心?」說完便打開盒子看了看。
沈千山卻是因為老頭兒這一句話紅了臉,好半晌才期期艾艾道:「這個……這是一套玻璃的做藥工具,是……西洋那些洋鬼子用的,我見它晶瑩剔透的,想來給六姑娘玩兒也是極好,或者……或者老先生覺得用它做藥好,就……就給你用。」
他終究不好意思說我在宮裡擦傷,卻特意來你這裡包紮,就為了把這個東西給六姑娘的。
原先還不知道,但這些日子因為幾位姐姐和一些女孩兒坐在一起說笑時,也偶爾談論一些私相授受的事情,就是男女間互贈東西,據說那是不好的,一旦讓大人發現了,是要罰的。雖然他如今還小,寧纖碧更小,倒還不用疑心到這上頭,但不知怎麼的,沈千山幼小的心靈里,就是覺著微微的有些心虛。
寧德榮看著這一套奇怪的玻璃用具,怎麼也想不出用它們怎麼能做出藥來?這是能搗藥還是能碾藥啊?豈不是輕輕一敲就碎了?想了想,他終究還是搖搖頭,暗笑道:罷了,看著倒是新奇,又是三公子的一片心意,到時候還是給芍藥玩兒吧。
寧纖碧這裡回到了白芍院,只見余氏正和蘭姨娘在激動地說著什麼,見她進來,余氏便笑道:「喲,今兒個是太陽打從西邊出來的?我們芍藥怎麼這個時候兒就回來了?莫非是耳朵長,聽說了你表哥和姨媽明後兩日就能過來的事,所以趕回來的?我料著你沒有這個孝心吧。」
第47章 迎接
「什麼?表哥和姨媽明後兩日就到了嗎?」寧纖碧卻是難掩驚喜,她想起前世里那個在她出嫁前,為她添了許多嫁妝的姨媽和表哥,那是母親這一頭親戚中唯一對自己好的長輩和哥哥,因此心中著實是有些興奮起來。
「可不是嘛,這兩天就到了。」余氏也是難掩歡喜,看見女兒興奮的樣子,也忍不住打趣道:「喲,這是真為了你姨媽表哥的信兒才這麼早回來的?我卻不信,又沒長順風耳朵。」
寧纖碧嘻嘻笑道:「雖然沒長順風耳,可是因為知道就是這兩天的事,所以我特意和三爺爺說了,這兩日不去杏林苑,專心留在家裡,等著迎接姨媽和表哥過來。」
余氏聽了女兒的話,心裡頭十分熨帖,摸著她的頭笑道:「真是我的乖女兒,總算沒為了那些醫書就疏遠了親戚感情。」說完,又見蘭姨娘上前道:「那邊院裡不知道都弄沒弄妥當,婢妾帶人再去看看,若是讓姨太太和哥兒挑出毛病來,倒是不美了。」
雖然余氏說著「他們商戶人家,哪裡有那麼多講究挑剔?」的話,但蘭姨娘還是帶著人又去整理檢查了一番。所謂投桃報李,太太這些年對她很不錯,看府里這麼多姨娘,就沒有能比得上自己舒心自在的,所以蘭姨娘自然也是要為余氏盡一份心力。
第二天倒是沒有動靜,直到傍晚才有餘姨媽打發的一個家人過來送了信,只說合家大小已經在碼頭下船,如今到了京城外二十里,估摸著明日上午能進城。
余氏心裡惦念姐姐,這一晚上就沒怎麼睡好,一大早醒來,就見丈夫已經收拾停當,余氏便疑惑道:「爺這是做什麼?」
寧世泊笑道:「看你昨兒一晚上也沒睡好,我今日去接一下姨太太和外甥。」話音剛落,便聽余氏驚訝道:「這怎麼使得?爺是什麼身份?打發幾個下人過去也就是了,也用不著您親自……」
不等說完,就見寧世泊搖頭笑道:「話不是這麼說的,姨太太還是外道了,這個時候兒講究什麼身份?我正經是她妹夫,本該船靠岸就去接的,偏她沒送信,這會兒已經有些晚了,若是還不出城親自接去,豈不失禮?」
說完到底帶著幾個家人出了府,這裡余氏看著丈夫離去的背影,只覺心中滾燙,恰好看見蘭姨娘走過來,她便扭頭含淚笑道:「咱們姐妹都是有福氣的,攤上這樣一個夫君,別說這個身份,就是平民百姓,也做不到他這樣體貼。」
蘭姨娘笑道:「可不是呢,只太太到底比婢妾有福氣,婢妾老子娘都沒了,只剩一個哥哥嫂子,太太也知道是什麼樣的人,不來搜刮我就好,哪裡還有什麼感情?」
余氏聽她這樣說,不由得便想起自家哥哥,喃喃道:「想來這天下的哥哥都是一個樣子?從前我那個哥哥也很疼我的,偏有了嫂子後,竟就變得這樣兒了,若不是人就站在那兒,我說什麼也不敢信,那竟是我哥哥。」
蘭姨娘也苦笑道:「婢妾也這麼說,只是這天下的好女人可也不少,怎麼偏偏就讓咱們攤上了這樣的嫂子。」說到這裡,方醒悟過來,連忙笑道:「看婢妾這不懂事兒的,混說這些做什麼?太太也不用不知足,如今到底姨太太過來了,日後您也有個作伴說話的人。」
余氏笑道:「可不是呢,我也做夢都沒想到老太太這回會做下這樣的決定,只是這一來,怕是大房和二房心裡不定要怎麼著惱了,就怕這成了例,日後她們親戚過來,也要攀比這個。」
說到此處,面上不由添了幾分鄭重之色,搖頭道:「不行,我還是要和姐姐說,雖然來住在這裡,卻半點不能沾著這府里,反正她們也不是沒有錢,到時候每年拿出些銀子,權當房租了,還能換我們姐妹在一起,不是最好?」
蘭姨娘笑道:「雖然外道些,但太太這做法確實是最穩妥不過的。」
兩人在這裡說著閒話,天就漸漸大亮了,不一會兒,寧纖碧和寧徹宣也起床梳洗完畢,往這邊來給父母請安,待聽說父親已經去接姨太太一家,宣哥兒不由高興地跳了起來。
余氏和蘭姨娘都十分奇怪,暗道這麼點個小孩子,懂什麼?怎麼就這樣高興?因此余氏就把宣哥兒拉過來,呵呵笑道:「宣哥兒高興的什麼?莫不是盼著見大表哥?」
寧徹宣把手指放進嘴裡,看了看寧纖碧,然後天真地笑起來:「姐姐說,姨媽和大表哥過來會帶好吃的,江南的好吃的最好吃了。」
這小東西,自己剛剛不過是為了哄他高興才說這樣的話,轉眼間,倒是就把自己給賣了個乾乾淨淨。
寧纖碧又好氣又好笑,這裡余氏和蘭姨娘彼此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余氏便看著寧纖碧道:「你啊你啊,慣會用吃的來哄弟弟,直把宣哥兒如今哄得除了吃,就不認別的了。」
寧纖碧心想關我什麼事?民以食為天,可見炎黃子孫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吃貨。唔,來到這個時代,似乎還沒聽說過有得了厭食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