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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15:53 作者: 黃朱碧
    「下輩子,也許下輩了會有那個可能。」他的心只餘灰燼,早在十幾年前,他就與「愛」約緣了。一個沒有心的人,怎麼去愛?

    「我會恨你的。」他的話粉碎了她幼小的心靈,嚴重傷害她最最潔白無瑕的感情。好狠!

    「請便。」恨這玩意兒他太熟悉了,他渾身就充塞著滿坑滿谷的恨,再多些又有什麼關係。

    口中吮到一滴鹹鹹的淚水,他僅僅一怔,連同淚水一迸吞入腹內。他想要的,就沒有人拒絕得了,何況區區幾滴眼淚。

    「流川駿野,你──」她凜然驚心,因著他龐大的身軀全然壓在她身上,兩手猶如鑽箝,緊密地圈住她,毫不容她。

    小蠻瘋狂地想准他清癯冷冽的臉,又打又抓。「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淚水決提似的奪眶而出,順著兩鬢垂落枕畔。

    「如果恨得不夠,你還可以想辦法殺我。」他獰笑,涼她沒那個能耐。

    想殺他的人不少,但得手的決不會是她,她下不了手,她的反應、她的淚才是他害怕的。這個小女人愛上他了。

    小蠻別過臉,當作不曾聽見。

    他絲毫不在意。恨他總比愛他好,至少可以無牽掛。

    流川駿野移動身子,將臉埋進小蠻粉嫩的胸窩,細細品嘗。雙手則快速卸下身上的衣物,走到兩人「袒裎相見」。

    不溫柔的撫觸已經令小蠻倍覺痛苦,然接踵而來的,如撕裂般的疼夢,才真正的令她心肺俱碎。

    完事後,流川駿野即翻過身子,閉目假寐。

    小蠻抽搐著身子,忙抓了件他的裡衣穿上,然而瞥見茶几上散放著那凌亂的衣衫竟是她的。

    他顧慮得很周到,知道她一旦披著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門,包括他爹和「都銀台」上上下下數百口人,都會大做文章。

    他沒有要她的打算,所以必須儘可能地避免不必要的因擾,因此激烈的隱溺中,仍不忘帶走她的衣物。

    小蠻淒婉冷笑,靜靜拿起衣衫穿上,毫不留戀地走出房內,趁四下無人之際奔回房,哭個痛快。

    木門才輕輕拉上,流川駿野迅即睜開眼睛,目送她纖弱的背影沒入長廊,並注視床榻上怵目驚心的血漬。

    他早料准了小蠻仍是處子,然目睹那鮮紅的烙印,猶不免撼動心神。

    特殊的女子,省去嬌賴和吵鬧,黯然離開他的懷抱。在他所認識的女人當中,她算是頭一個,她不要補償嗎?不要金銀珠寶?為什麼她不再要求他?要求他愛她?甚至些許溫存?

    ☆★☆★☆

    流川駿野一夜都睡不好。

    他在房中踱著方步,時而將佩劍拔出。「夸父追日」雕以菱形花荒謬的劍身,長三尺、重三斤九兩,乃祖上之寶。流川吉都沒傳給健和卻傳給他,足見對他之倚重與信任。

    取名「夸父追日」只因他是遠古時代一個勇士,疾奔千里,追求光明,妄想擒住太陽,好使大地不再黑暗。

    這把劍重、急、利,可追風逐日。

    「儘早要用它砍下松蒲信岐的項上人頭。」

    正思忖著,凝向曠野,美妙蒼茫的時刻深邃微白,曙光初露,大地未醒──她……

    該死!她的影子像吸盤似的,占據他所有的思緒,怎麼也揮不去。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更不會是最後一個,沒道理更不應該如此縈懷。

    早起的宮崎彥帶了早磰前來。

    流川駿野放下長劍,邀他入內。

    「查出松蒲麗子的下落了?」除非有機密要相商,否則宮崎彥這老小子不會一臉慎重地幫他把早膳帶過來。

    「是的,前田稍回口信,說她在甲州落腳,五日之後便可將她帶回。」宮崎彥將端盤上的四碟小菜一一擺好,兩碗熱騰騰的清粥分別置於矮桌兩側。

    跟隨少主多年,相當了解他的習慣,他喜歡一早起來,喝碗熱粥,配上專門淹漬的醬瓜,說是可以提神醒腦。

    不過他今天顯得萎靡不振,心神不寧,不會是老太爺又逼他早早成親生子吧?

    應該是,否則酒井忠交派他女兒弓子來幹什麼?

    「帶回之前先將內情問明。」真相大白之後,縱然途中生變,讓麗子逃脫或松蒲信岐死不承認,他也照樣可以治他的罪。

    在流川駿野眼裡,事實勝於一切,他不要浪費時間作無謂的爭辯。

    「是,我會轉告前田。」宮崎彥低頭喝粥,若有所思地瞟向他。

    「你還有話要說?」那種憋不住話的痛苦表情,跟含了一粒滷蛋,吞咽不得一樣,教人發噱。

    「酒井弓子小姐來了好一會兒,老爺原本要少主過去跟她一起用早膳。」多虧他眼明手快,從中攔截侍女正要端出去的熱粥,兩人才能鄶鄶泰泰,優哉地在這兒吃早點,所以他欠他一個人情。

    流川駿野會心地衝著他一笑。

    「是老頭子要她來的?」他爹就不能讓他喘口氣,非要緊迫盯人不可?

    「還有酒井忠次,他和老爺曾多次言明希望少主和弓子小姐喜結連理。」恐怕這次又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沉靜的大海,即將掀起駭人的海嘯了。如果老爺再不適可而止,依少主難看透頂的臉色判斷,這波海嘯非但會哧破許多人的膽子,還很可能抓幾個不識相的去活埋。

    「去告訴他,我身體不舒服,不想見客。」不只她,所有奉他爹的命令前來的女子,他統統不要見。

    「少主何必強人所難?老爺安排的事,誰違逆得了?」他們父子一個脾氣,倔強、執拗,非達目的不肯善罷干休。

    「沒用的東西!」重重放下銀箸,反身仰躺在床榻上,喟嘆道:「等松蒲那老賊一除,咱們就回劍南山莊。」

    「咱們主奴四人加上小蠻小姐?」她做的料理實在好吃得作夢都會流口水,放她走或留她在「都銀台」都是暴殄天物,真是浪費。

    「好好的提她做什麼?」明明在意得一塌糊塗,還妄想不教人起疑。

    從昨兒黃昏,小蠻悄悄離後,他就悵然若失,由暗夜到天明,只要一閉眼,她嬌俏的臉龐便憬然赴目,攪得他良心不安。

    他一向努力自持的冷心冷血,在這一夜忽然滾燙了起來,灼熱地焚燒他的每條血脈。

    「她是個好女孩。」如果成為他們少夫人也無不可,在「都銀台」大概還沒有人不喜歡她。

    「主廢話!好女孩滿街都是,你想統統帶回山莊嗎?」他突兀地暴怒,把心事泄露得更加徹底。

    他比外人揣測的更加在乎她。

    宮崎彥因這個發現而一陣狂喜。冰山一旦融解以後,相信他們的日子會好過很多。月下老人啊月下老人!麻煩你加把勁,儘快湊合他們吧、

    「但是像小蠻小姐好得這麼面面俱到的卻只有一個。假使少主決意不帶她走,我待會兒就去告訴她,教她可以安心接受北條宇治的求婚。」他沒說謊,就在酒井弓子到達的同時,北條宇治也遞貼求見流川吉都,並明白表示希望將小蠻接回「立雪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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