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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15:53 作者: 黃朱碧
    「問題不難解決,大少爺只要派人將清洗乾淨,賞件華麗的衣裳,再請個大夫為她診治,便可皆大歡喜。」他們幾個人費千辛萬苦才把她救活,說什麼也不肯聽任流川健和將她趕出去。

    「好,好吧!」念在今日情況特殊,就通融一次好了。「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我會要回來的。」他百年難得做一回好人,不乘機「勒索」豈非太對不起自己。

    眼角無巧不巧,瞥見流川駿野含譏的唇畔,兩手馬上被勃發的妒火激得發顫。

    他兩人一般高,一樣的俊逸飛揚,血液里流著相同的高貴血統,他憑什麼瞧不起人?

    是的,他一定從沒把他這個兄長放在眼裡,真恨?打死他他也絕不會承認流川駿野比他優秀、比他才情出眾、還比他得人心,然而否認歸否認,卻無法抑制不斷衍生的妒火。

    既生瑜,何生亮?

    「除了我這條命,你還有什麼沒要到的?」流川駿野睨他一眼,兀自領著那女子和宮崎彥等人,朝他一貫居住的別館走去。

    「等等,那地方現在是信岐的寢房,你……到客房去住吧。」他膽寒地把頭垂得低低的,不敢直視流川駿野的眼睛。

    按理說,他根本不必怕他,半年前他父親因病退居「寄懷城」,他便順理成章當上「都銀台」的主人;流川駿野遠來是客,本來就該聽從他的安排。但,他為什麼還是怕得要死?

    「少主住慣了『拂風坊』,『都銀台』也只有那兒配給少主住。」宮崎彥不卑不亢,朝流川健和深深一頤。

    松蒲信岐算什麼東西!看他不把這混帳東西撕成兩半,他就不姓宮崎。

    「你……」這些傢伙是存心來找碴的,早知道就不邀他們來了。

    流川健和氣得雙拳快擰出汁了,卻敢怒不敢言。

    「既然這樣,那……教信岐暫時搬走好了。」他以為一年半前,流川駿野離開「都銀台」後從此便將遠離權力核心,再也不能跟他相抗衡。熟料……

    其實今日邀他回來參加婚宴,只是個藉口而已,最大用意,則是想看看他窮苦潦倒,落魄孤寡的可憐相;怎知他丰采依舊,氣宇軒昂比起從前猶勝三分,真是氣死了。

    還有他身旁這三個狐假虎威的王八蛋,似乎比以前更囂張、更目中無人。

    「多謝。」流川駿野禮貌地頷首。「原本的侍女和傭僕也都還在吧?她受傷了,而我們也需要有人伺候。」他要求得理直氣壯,「都銀台」十成九的領地都是他奪來的,他有權作此要求。

    「在……在……」流川健和一肚子烏煙瘴氣,就是沒膽量拒絕他。

    每回一觸及流川駿野仿若要吃人的目光,他就嚇得全身虛脫,好似被人捅了一刀,毫無招架的餘地。

    ☆★☆★☆

    確定所有的人全都離去時,小蠻霍地睜開眼睛,冷靜打量四周的景物。

    寢房很大,衣櫃和床榻之間有面雕花屏風,屏風外一和矮桌下鋪陳著四塊軟墊,此外別無長物。

    她輕巧地移向紙窗,窺視外頭的動靜。

    今晚是那「淫賊」娶妾的日子,「都銀台」里里外外充斥著奢華驕貴的喜氣。

    大廳上賀客盈門,喧鬧的聲響直傳入後堂別館內。小蠻得意地牽起嘴角。

    這是個殺人的大好時機。待人家喝得酩酊大醉,守衛鬆散時,就該輪她上場了。

    轉回床畔,尋事除去身上掩飾用的破舊衣衫,露出密實的黑色勁裝。她那荏弱纖瘦的雙頰,因著即將涉入險境,血脈急涌逆流而呈現嫣紅的酡紅,貧賤的村姑忽地容色誘人。

    憶起白日裡,流川健和那狗賊的話,她恨恨的切齒一笑。哼!狗眼。

    若非他確實壞得不可饒恕,她也不必自願請命前來暗殺他。

    將鋒利無比的匕首藏於足靴中,才算是整裝完畢。旋即施展輕功躍上屋脊,碎步躡足潛向流川健和所在的「銀雪齊」。

    奇怪?房裡怎會悄沒聲息?

    依他淫亂下流的個性,這時候正該左擁右抱,飲酒取樂,或……總之,就是不應該寂靜無聲。

    守在內外的衛兵呢?上哪兒去了?寢房四野處處透著詭異的氛圍,令小蠻沒來由地一陣忐忑。

    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掩身潛入房內一探究竟──嚇?!

    眼前的景象教她大吃一驚,險險低呼出聲。流川健和跟人新婚的侍妾、以及兩名侍女,全伏臥在血泊中,死狀其慘無比。

    有人比她更看他不順眼,先一步送他到鬼門頭了。

    小蠻連咽幾口唾沫,才勉強穩住心緒。瞧這潦亂、狠戾的刀法,來者想必亦非善良之輩。會是誰呢?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輕輕撇開房門,長廊上已湧進大批守衛,領頭的正是流川駿野。

    要糟!

    慌亂不及細思,小蠻轉身返回房內,由左側紙窗竄出,直奔「都銀台」前院。可太遲了!牆垣左右六道出入口全布滿聞訊趕來的士兵,她別無選擇,只好退回「拂風坊」。

    說時遲那時快,她才拉下紙窗門,門外長廊便響起雜混的踅音。

    「搜!每個房間,每個人都必須仔細盤查。」

    隨著松蒲信岐的命令,百餘名士兵立刻蜂擁闖向坊內所有臥室。

    小蠻屏住氣息,靜靜躺在床榻上,耐心等候著。

    一個時辰過去了,廊外的呼喝聲逐一隱去,卻始終沒有人進來盤問她。是錯過了?還是根本不認為她有能耐去暗殺流川健和?

    是呀,誰料得到一個毫不起眼的貧戶女子,竟是名武藝高強的「炙焰殺手」?

    她喬裝演戲的功夫堪稱一流,否則怎麼瞞得過宮崎彥和前田一郎那些老狐狸?叫人家老狐狸好像不太禮貌,人家還曾冒死相救哩!至少比流川駿野仁慈多了,那傢伙根本是冷血猛獸。

    晨時初啼,四更天了!

    臨出門時,靖弟再三交代,要她一完成任務就必須即刻返回「立雪園」。現在不走還等什麼時候?

    從窗戶潛出比較不醒目,虧她長得嬌小瘦削,方能窗里來窗里去。

    不好窗外有人,雖然昏暗無光,看不清他的長相,但還是別冒險,改走大門好了。

    小蠻自認已經夠謹慎小心了,卻仍是蒙頭撞上不明物體──

    「你的傷好啦?」流川駿野鬼魅似的立在廊下,端著撲朔得令人無從捉摸的眼神睇視她。

    「好……好些了。」小蠻心虛縮回房內,胸口「卟卟」跳得好厲害。

    他幾時到的,怎麼她一點警覺都沒有?恐怖的男人。

    「才好一些?」他老實不客氣地跟了進去,反手擒住小蠻的手臂,逼視她的眼。「說,為什麼要裝病混進『都銀台』?今晚你是不是到過『銀雪齊』?」

    「沒有!」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兩句話想逼她招供?休想!「我根本不知道『銀雪齊』在哪,何況,我到那兒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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