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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13:08 作者: 壞笑君
    帶著這種矛盾的心理,我全程也沒有說一句話。車廂里的氣氛很森冷,

    我們有各自的心事,各自的態度,似乎也進行著某種無聲的較量。

    後來,車子已經快要開出城了才終於轉彎來到了一處別墅群的入口。溫少賢將車子直直開到別墅群最深處的一棟別墅門前停住。

    自動門緩緩向兩側打開,燈火頓時開始通明,星光都漸漸顯得黯淡,我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似乎是一個浮華到沒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小小天堂,而我們這種階層的人類卻像只螞蟻一般只剩下抬頭仰望的份。

    等我讚嘆完有錢人的住宿環境,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來到了哪裡。

    「下車吧。」溫少賢還沒等我說話便下車走到我這邊,打開門將我拉下車。

    溫少賢走得飛快,穿著高跟鞋的我被他拉得有些踉蹌,此時此刻,我開始懷疑溫少賢到底是帶我見家長還是送我上刑場?

    當我一走進別墅,站在挑高的大廳中央,我覺得自個渺小得像一粒塵埃,空曠的大廳陡然間變得異常冰冷,我忍不住扯了扯剛剛還是我仇人

    的溫少賢的衣袖,「我們……走吧?」

    溫少賢彎起嘴角,「又想逃?」

    我正想說話,卻發覺溫少賢的爺爺在梁文增的摻扶下從二樓下來,望著老人家一步一步走下來,我緊張得險些要背過氣去。

    溫老爺子一臉威嚴,與那晚上截然不同。當時,我就以為他是個彆扭老頭,今天換了個環境,連他那滿頭銀髮都像是透著不怒自威的寒光。他見到我先是微微一怔,然後眼神冰凍到幾乎把我急凍上了。而他身旁的梁文增反倒是掛著笑意望向我,只是那種笑容虛浮在表面,讓人非常不舒服,而且……想揍他。莫非,這就是傳說中欠揍的笑?

    「你們都坐啊,站著幹什麼?」溫老爺子先坐在沙發上,溫少賢這才拉著我坐下。

    坐下之後,溫少賢就開口道:「爺爺,這是倪悠揚,你們之前見過的。」

    「爺爺晚上好。」我連忙起立恭敬地說。

    溫老爺子點了點頭看著我,「坐吧,認識少賢多久了?」

    他的直接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不自覺地望向溫少賢,溫少賢仍然一臉平靜,這時,剛好有個傭人狀的中年女人給我們倒水,我忍不住說了聲「謝謝」。

    溫老爺子仍然一臉冷淡地望著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三年了。」我如實回答。

    梁文增一直歪著他漂亮的臉蛋一動不動這麼望著我,望得我心裡更加發毛。溫少賢雖然全程握著我的手,可是這也無法讓我的內心得到平靜,我仍然慌亂得像掉進了一個黑暗的漩渦,不知道等待著我的到底是什麼,死刑,又或者是死緩。

    這時,溫老爺子端起茶抿了一小口,仍然是冰涼的語氣,「倪小姐是哪裡人啊?家人在Z市嗎?」

    還沒等我開口,溫少賢先一步開口,用同樣淡漠的語氣對他爺爺說:「爺爺,悠揚的情況以前我都已經跟您說過了,而且非常詳細。」

    大廳似乎更加陰冷了,溫老爺子因為自己孫子的態度,面上更是起了一直寒霜。這時,梁文增開始緩和氣

    氛,「哥,你什麼出差回來的?剛剛爺爺還念叨你呢,你就過來了。」

    溫少賢爺孫倆仍然冷淡對望,誰都沒有搭理梁文增。

    半晌,溫老爺子看了看我,又側首望向溫少賢,語氣異常緩慢平靜,「那你明明知道我的態度,還幹嘛要帶她來見我?」

    溫老爺子對我的不滿已經是百分百可以肯定,早早我就已經聽那個王詩瑜的女人跟我說過,現在,也就是下個判決書而已,可是明明知道橫豎都是個「死」字,我仍然心頭髮沉,沉到有些萎靡。沒想到此時此刻,我還是無法接受來自溫少賢爺爺的親口宣判。

    這一刻,我有些氣憤。我不是氣憤有錢人阻撓門不當戶不對的交往,而是氣憤我一沒殺人,二沒犯法,同樣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不缺胳膊不斷腿,為什麼我就要低人一等地站在這個華麗的大廳接受有錢人的審視與挑剔?

    我心間拔涼地望向溫少賢,而梁文增與溫老爺子也都望著他,似乎都在

    等著他開口。我想了許多溫少賢此時會說的話,可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突然間彎起嘴角一臉平靜地說:「爺爺,我帶她回來,不是給您審核也不是給您拷問,我只是想讓您知道我正認真跟一個女人在交往而已。」

    54職業女配54

    望著溫少賢,我突然間就傻在那了。

    如果,有一天,記憶泛黃年華老去,得了老年痴呆症的我被人詢問,這一生讓我記憶深刻的事情有哪些?我想我也一定會毫不猶豫且精準地想到今天。

    在這一天,溫少賢輕輕一句話,撼動過我的內心。我就像是一個被推上刑場的死刑犯,死到臨頭被人大喊了一聲「刀下留人」。此時此刻,哪怕溫少賢全部的家人列隊出現指著我的鼻子轟攆我,我也會直起後背,昂首闊步地離去。

    原來,我根本不怕那些誰誰誰,更不在乎誰誰誰,這些誰誰誰代表著除了溫少賢跟我家人以外的任何人。突然之間,我還是感受到了些許的寂寞,因為我獨自一人心情激盪了許久,溫少賢也沒有側首回應過我。他仍然用最平靜的眼神與他的爺爺做著某種我讀不懂的抗爭。

    溫老爺子畢竟在商場奮戰了數十年,溫少賢再會擺酷在他眼裡也只不過都是些小孩子把戲,所以溫老爺子並沒有因為溫少賢的態度而惱怒,反而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說完,他側首,竟然換上一臉慈祥的笑容望向梁文增,「乖孫子,陪爺爺上樓,前兩天你教我玩的那個遊戲,你再教教我。」

    梁文增笑嘻嘻點頭,「今天我再教您一個更有趣的。」

    溫老爺子笑說:「太難的可不行。」

    梁文增一臉諂媚道:「再難也難不倒爺爺您啊。」

    梁文增拍著馬屁的同時也沒忘記扶起溫老爺子上樓。

    我嘆了口氣,覺得柔軟的沙發上像是長上了倒刺,想著剛剛將我當空氣一樣的老人家,我實在不知道在心裡怎麼整合語言來評價他老人家。我爸說了,老人家再怎麼糊塗都是對的,這句話他讓我銘記於心。好吧,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就不在心裡說老人家壞話了。

    其實讓我說,我對溫老爺子的反感並不來源於他對我的不滿意,而是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兩個孫子冷熱差別如此巨大,溫少賢才是唯一跟他一個姓的親孫子,他竟然像對待一個外人都不如的冷淡態度來對他,這裡是否還隱藏著一些外人無法探究的內情呢?我側首望向坐在我身旁的溫少賢,發覺他仍然木然望著梁文增與他爺爺離開的方向。

    想到剛剛那對相親相愛的爺孫倆,我又忍不住望回溫少賢,這個從我第一眼看見就一直鑲著金邊,發著光的男人,可是現在,我看著溫少賢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突然間像是有人在我的心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疼得眼眶發酸,於是,我想都沒想便將手摁在他的手背上,「我們……回家吧。」溫少賢回過神來,望向我微微一笑說:「好。」

    回去的途中,溫少賢一直沉默不語,我很想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卻又不敢輕易開口,甚至連路過我家樓下他沒有停車,我都沒敢發出疑問。

    不管了,今天就算溫少賢帶我到天邊海角,我也閉著眼睛隨他去了。

    目的地沒有天邊海角那麼抽象,而是去了他的住處。溫少賢顯然心情惡劣,連我這個同樣需要心靈安慰的人也不敢吭聲,只是認認真真地跟在他身後,像個不離不棄的影子。溫少賢沒有父母,最親近的應該就是他爺爺了,可是他爺爺很明顯偏愛外孫梁文增。一想到溫少賢望著梁文增跟他爺爺一起離去時的神情,我竟然頭一回對溫少賢產生了強烈想保護他的意願,儘管我知道並沒有人能傷害到他。

    母性泛濫到極致,以至於在電梯裡看著溫少賢的脊背竟然忍不住產生想從後頭抱住他然後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的衝動。片刻之後,我很不要臉地這麼做了,跟誰也沒商量。溫少賢身體一僵,轉過身正面將我擁在懷裡,「怎麼了?」我並沒有說話,只是像一塊稱職的狗皮膏藥一樣認認真真地粘在他身上。

    「剛剛我爺爺……你不要放在心上。」溫少賢將手掌放在我的後背,像是在安撫我。

    原來溫少賢以為我是因為他爺爺的話在難過,我的眼眶突然一下就濕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賭氣了。」「可信度有多少?」這是溫少賢離開他爺爺家後首次露出微笑。「百分之一萬。」我回答得響亮又堅決。溫少賢認真點頭表示記下了。認識溫少賢這麼多個日日夜夜,我一直當他是冰塊、木頭,高高在上,沒有喜怒,也從不曾體會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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