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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9:53 作者: 風行烈
目的達到就行了,他們也不是三歲大的毛孩子,用得著管得嚴嚴實實麼?那些以愛為名所謂關心的束縛,最易令人產生距離甚至生疑,那種事情他們兩個無論是誰都受不了。
既然接受了,為什麼不能信任?為什麼不能放心把擔子交到對方肩上?
風行烈是誰?凌羽翔又是誰?
他們既然可以看的清楚看的透徹,天天嘴巴上無病呻吟心心念念還用得著麼?聰明人之間往往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真的在乎,就不會不懂對方想要的是什麼,真的在乎,更不會毫不尊重對方的想法便胡亂地指手畫腳還名曰為愛。
相與比肩,共效於飛,坦坦蕩蕩,乾乾脆脆。
這樣的知心知己,敢愛敢信,又怎會不叫人從心底感到喜悅?
前來互通兵略的凌羽翔曉得風行烈的心思,配合著撒下戰網,瞧了一眼她的布置,雖無意干涉,也忍不住搖頭輕嘆:「你打了這麼久的仗,知不知道自己有個極大的弱點?」
風行烈淡淡一笑,不以為然:「你是說愛將惜兵,看似手段毒辣,卻還總給敵人留下最大餘地?」
「既然知道,怎麼還是喜歡兵行險招,每每都愛用奇策制勝?」凌羽翔絲毫沒有驚訝於風行烈的清醒,只是心裡還是有個疙瘩。那日他就懷疑風行烈潛意識裡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裡,現在一瞧,這個隱憂更甚了。
她布局雖精細無比,極為適合以少敵多,又對自己的屬下了解甚深,駕馭之道甚至在他之上,不可謂不厲害。可這其中繁瑣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要麼大勝,可以以幾倍兵力勝出無甚傷亡,但是若敗,也必定是一敗塗地,萬劫不復!其中她個人的才能占了很大的分量,可以這麼說,她打的仗,必須是她或者和她站在一個高度的人,親自指揮。
然而若她出了事兒呢?這些千絲萬縷的線無人銜接呢?
他看出風行烈布陣的缺點,風行烈並不意外,卻只是搖頭笑笑:「羽翔,我與你不是一樣的人,手段自然也是不同的,世上沒有完美無缺之事,也沒有所謂的必勝或是必敗,只管每個人能看的多遠,算的多遠,能不能沉著以應。」
她指了指凌羽翔的戰略布局,神采奕奕,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興奮:「就說你的策略手段,極重大勢,沉穩推進,幾乎是沒有出意外的可能,但是若論速度,你卻遠遠地不足了。所謂兵貴神速,你這麼個打法一般戰爭勝率絕對很高,可是要奪今日的百匯關,這長線的主力進攻還是得由我來。你駕馭之道不如我,我大勢之道卻不如你,各有所長,成敗差異卻是不大,畢竟我們都算了許多步,雖然做不到十全十美,可外人想要攻破我們的戰線,那根本是痴人說夢。」
她的語聲是那般的驕傲自負狂妄自大,卻不會讓人覺得分毫討厭,反而得驚嘆她的才智,風行烈眯起了美麗的眸子,懶洋洋地托著下巴,咧著嘴角開心笑道:「以前總是被人夸著是當世奇才,幾乎沒人看得出我的缺點,羽翔你卻一眼就能瞧出來了,奇怪的是我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心裡倒出奇的輕鬆愉快。」
凌羽翔瞧見她滿目生輝,那絕美的人,整個兒散發著一股絕世風采和活力,只看得雙目定定全然移不開眼,憂慮也自忘得一乾二淨,輕柔地攬住她肩膀語聲里滿是寵溺:「自古英雄寂寞,遇不到了解自己的人,總是站在高處不勝寒的地方掛個虛名哪會開心?現在我知你懂你,你怎麼會不高興?況且你的心思我猜到了,我的心思你不是也猜到了麼?我凌羽翔可也是一方戰神,要是比你差了,你瞧得上眼麼!」
先是對英雄寂寞的話語略略感慨,而後風行烈斜著眼睛瞪他:「說的我像是很勢利的人。」
凌羽翔大笑:「那不叫勢利,那是烈你太優秀了,不過我得感謝你這麼優秀,把別的男人都比了下去,要不哪裡還能輪得到現在的我。」他湊到她頸間嗅了幾口輕輕調笑:「你真香,也好甜,聞著你的味道,我就不明白人家怎麼看不出你是個絕色佳人。」
被這麼「動手動腳」風行烈雖然心中甜蜜也到底不好意思起來,半推半就地拗道:「你要死了!亂想什麼,紫沫和葉飄還在旁邊吶!」
凌羽翔訕訕抬起頭來,風行烈也忍不住一瞧,帳子裡早就沒人了,原來紫沫和葉飄早在兩人討論「懂我懂你」的時候就雙雙飛一般的竄出了營帳,順便將帳簾封得結結實實。他們太有經驗了,王爺一旦說出這種話來,就離麻死人不遠了,為了不生出一身雞皮疙瘩,早點撤退的好。
凌羽翔對著風行烈「jian險」地笑:「現在沒人了?我可以想了?」
臉紅的低了頭,哪個女人不愛甜言蜜語?風行烈怎麼說也只是個俗人,做不到神一般清心寡欲,她閉上眼睛,任他炙熱的氣息越靠越近……
帳外突如其來的歡呼聲驚醒了兩個方陷入情慾里的人,凌羽翔一愣,風行烈已經一下子跳了起來,衝到帳外問道:「出了什麼事?」
「烈帥,你那一萬輕騎領了難民軍點了篝火烤肉喝酒,說是明天要上路了,按你的規矩先行壯膽。」
風行烈方才想了起來,自己交代了幽影明天出兵的事情,這些事情她一向懶得多做過問的,按著往日裡的規矩這也沒什麼,不給難民軍一些好處,人家怎麼能為你賣命?明面上能用的錢雖然不多,暗地裡暗月門商隊時有路過總是留了牛羊牲口下來的,這大約是離得近的幽藍的吩咐。讓那些底層人吃飽喝足,感受到烈軍的好,以後便是借他們兩條腿,他們怕也賴著不走了。
暗自欣喜這些小子總算有點腦子,風行烈一拽跟著出來的凌羽翔笑道:「走,我那裡開著篝火宴,忙了幾天該歇口氣了,咱們也去樂樂。」
凌羽翔本有些著惱這些人害的他美好的行動落空,不過瞧見風行烈這麼高興,心裡也跟著柔和起來,當下吩咐了凌可幾句,索性整個軍營一起算了,免得下面看著眼饞心煩還要說他這個大帥不夠闊氣,凌可高興地應了下去,不多時整個山野間都充滿了澎湃的激情。
風行烈和凌羽翔隨意的轉出帳來,瞧見軍營里一片紅彤彤的火光,一眼竟望不到邊際,心中都是忍不住的飛揚萬丈。
不遠處的漢子敲著鼓,隨口唱了幾句粗聲粗氣的調子,立時博得一片喝彩,軍中漢子端的是豪慡粗獷,喝酒連就在手邊的大碗也懶得去端,只管拎起罈子咕嘟嘟灌個痛快,罈子重重放到地上砰然一響,幾乎碎成了兩半。
「我也想嘗試著那么喝一次。」映得滿臉篝火的紅光,風行烈心緒飛揚。
「胡鬧!隨便喝點兒我不管你,但這麼牛飲還不得當即醉倒!你可是軍中大帥!失了威嚴看下面還有幾個服你!」凌羽翔瞪了她一眼,提醒到,卻也有自己的一番私心,他可不想別人瞧見風行烈醉酒的樣子,女人醉了酒多多少少會顯出些嫵媚之態,拆穿事小,給人看了去事大!這麼一想,凌羽翔不禁有些驚愕自己對她的占有欲竟然那麼強烈。
風行烈心裡也曉得不能那麼干,聳聳肩幫表示無奈,隨手倒了一碗,不緊不慢地邊飲邊笑。凌羽翔在她身旁坐下,也開了壇酒,卻無心去喝。她喝了酒後的臉色越發紅潤而富有光澤,別具一番風情,迷人得讓他移不開眼,哪裡還顧得上別的事情?
灌下去一碗烈酒,風行烈雙頰燒紅,舉手一摸一片滾燙,不禁暗笑自己的酒量實在不怎麼樣,在酒精的刺激下,心情越發激昂,感情迸發,四圍的喧鬧之聲中她倒扣了酒碗,學著那些唱段子的,舉著筷子,擊節而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英雄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唱到這裡,不禁口中一頓,心裡一陣搖頭,怎地把聖賢唱成了英雄,恐怕還真受了凌羽翔話語的影響。想到這兒,不禁抬起頭來送過去一個干瞪,卻突地發現,周圍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僵了一般瞧著他,安靜得只聽見柴火的「劈啪」聲。
「怎麼?我唱得太好聽了?一個個都呆住了?」風行烈出語調侃道,倒不是她吹噓,曾經唱卡拉OK的時候哪次不是博個滿堂彩?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大。」凌羽翔又好氣又好笑,卻不得不承認,這自負的人的確有這樣的資本,只是從她自己口中說來,別人再想誇她也變了味道,當下也取笑道:「你方才唱『與君歌一曲』是不是想專為我唱上一曲?我聽著可激動得很呢。」
風行烈瞧著他小人得志的模樣,借了酒勁哼道:「唱就唱,難道害怕了你?」
她向遠處擊鼓的漢子招了招手,遙遙高聲道:「擊鼓!」
漢子愣了愣,一個抖擻,激烈的鼓聲已經響了起來。
一振精神,想著凌羽翔白日裡的那些話,風行烈手中竹筷輕輕敲出一路節奏,一時之間豪情萬丈,帶動得周圍的人臉色也紛紛紅潤起來。
「等誰那沸騰的魂魄
如讓山水為之褪色
來拯救這天涯蕭索
是誰恩怨情愁演活
心上牽掛無暇抖落
只為世事殺出傳說」
「鏘!」長劍出鞘之音帶著一縷森寒飛至空中,一個火紅的人影已經躍了出去,穩穩接下空中寶劍,他目中也已全是豪情,剎那間,衣袂翩飛,劍勢如虹,寒光在月下閃動,舞出一路驚心動魄。
風行烈見他舞劍滿眼欣喜,歌聲一揚,越發清越振奮。
「唯匡世經緯胸懷天下
血染敵鎮卻為殘殺
難道有違天道錯
嘆悲歌未切為憾奈何
怕歲月過只隨信念活
等後世來評說」
他紅衣紛飛氣勢如虹,卻或遮或擋,利用各種角度掩住了一張俊若神仙的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只由那一人肆無忌憚地看。她竹筷越擊越響,「叮叮」之聲突兀之極,光華四she的眼睛裡卻只牢牢鎖著那個熾紅身影。不管周圍還有多少人,此時此刻,他們的眼裡除了對方真箇兒就沒了別人!
聲音再揚,劍光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