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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52 作者: 蘇小懶
在學校的時候,他叫周淺易為三哥,自從到了燕城,似乎刻意地,開始叫周淺易為「淺易哥」。是因為想要刻意避免提到季橙嗎?
「十幾年來,和淺易哥在小區方圓幾百里摸爬滾打,好事壞事,淺易哥全都帶上我,也就是在那時,我開始格外留意你。」
沉默。
聶雙以為他已經說完,正欲開口,聽到他繼續說道:「最初我並不懂得我那怯怯的見不得天日的小感情就是愛情。等到終於懂的,宛如受了重創的前鋒眼睜睜看著對手的足球進了自家大門,眼睜睜看著季橙一腳將他的熾熱之心射進你的心門。我試過的,我曾經想盡百般計策想要追求你,在淺易哥的幫忙下,可是在見到你和季橙牽手的那一刻,徹徹底底沒有了底氣。wishing我並不覺得是季橙有多麼好,讓我忽而產生自卑感覺從而默默退出。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是我看到你望向季橙的眼神時,徹底死了心。」
是的,小院戀情雖然隱秘,可是情人們互望的神情,最是無法遮掩。聶雙想起自己望向季橙時那充滿愛意的、炙熱的、溫情的目光,不由得心頭一震。
「我無數次想要對季橙講,季橙,雖然我們是結拜兄弟,但你並不會知道,我不是敗給了你,而是敗給了聶雙望向你的眼神。你同季橙分手後,我以為你不肯接受我,是因為始終無法忘記他。可是,聶雙,在得知你在大學裡談戀愛的時候,我一直想問,深深愛著你的愚蠢的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你可以同別人談戀愛,卻始終不肯接受我呢?」
蔣小光看著聶雙,一字一頓地說:「聶雙,我的室友告訴我說,追求女生要膽大、心細、臉皮厚,我想我真的已經經歷了。你能理解嗎?我一直非常熾熱地喜歡著你,比你以為的,還要喜歡很多倍。」
有別樣的情緒在鼻子裡碰撞,酸脹得像要爆炸。
這些話,聶雙不是不敢動的,她想起很多錢,蔣小光跟在周淺易的屁股後面,流著髒兮兮的鼻涕哭泣被誰誰欺負了,像個索要糖果的鄰家弟弟一樣執拗地看著自己,嘴裡動情地叫著「聶雙聶雙」……仿佛只是一個回首,當年那個在大家眼裡長不大的孩童已經坐在自己面前,勇敢而執著地表達著自己熱情的愛。
時光逼著你成長,由不得你說不。
「小光,其實我……」
坐在她面前的蔣小光突然慌了神,眼淚決堤般順著眼角流出來,仿佛是壓抑太久,積蓄太多,眼睛承擔不了那麼重那麼多的淚水,是以為找到了突破口,便想要在瞬間如同擺脫累贅般全部擺脫它們。
「聶雙,我求你,」她看到蔣小光絕望的眼神,「聶雙,你是要拒絕我嗎?」六神無主的他抓過聶雙的手,「這樣好不好?你嘗試下,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比季橙還適合你呢。聶雙,我會對你好。你試試和我交往下,如果你覺得還不錯,我們就繼續下去;如果你覺得不行,我們就分手,求你了,給我一個試用期的機會好嗎?」
「小光……」
「聶雙,我求你,別說話,求你……」
眼前的男生,有著那麼多的淚水,聶雙壓抑住自己想要給他擦淚的衝到,她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其他的男生,為自己這樣傷心或是流淚。她咬緊嘴唇,並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安慰地拍拍他的手。
蔣小光像是被這安慰性的動作嚇到,抓聶雙的手越發緊了些,「這樣好不好,聶雙,如果季橙回來,不論他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他回來,我就退出,我保證我走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絕不猶豫絕不拖泥帶水,成全你們,行嗎?」
雅間的門被服務員推開,端上了幾大盤烤好的烤串。那年輕女生默默打量了下蔣小光,或許見慣了太多類似的場景,她猜測眼前的兩個男女生是要分手的情侶,變心的女生心意已定,痴情的男生苦苦挽留,因此看向蔣小光的表情里,有著幾分不屑。
或許是過於緊張出了太多的汗,蔣小光額的頭髮濕嗒嗒地貼在額頭上,抓著聶雙的手幾乎是在發抖,聶雙瞥過他扳著桌子底座的另外一隻手,緊緊用著力,似乎全身的著力點全部在那裡。
他的神情頹然、沮喪又絕望,琥珀色的眸子卻是亮的,聶雙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夜晚,她同樣那麼卑微地站在季橙面前,她記得自己那是對季橙說的話:「季橙,我看過美國拍的一部電影,叫《逃離克隆島》。它裡面有一句經典台詞,當你喜歡一樣東西,閉上眼睛祈禱----不理你的那個人,就是上帝。」
不理你的那個人,就是上帝。
原來,你先愛上誰,誰便是你的上帝。
自己卑微的樣子,即便現在想起來也同樣刻骨銘心,正如此刻蔣小光同樣卑微地面對自己,她不由得抓緊了蔣小光的手,在他的表情有詫異、恍然大悟又帶些驚喜的轉變瞬間,她聽到自己對蔣小光說:「蔣小光同學,別哭了。還有,以後我們洗澡的時候,不許去澡堂找收費大媽胡鬧。」
大學四年的生活,聶雙和蔣小光的愛情,發展得還算順利,幾乎沒有過一次爭吵,蔣小光對待她,像是失而復得的珍寶,百依百順,讓她的室友們覺得是一個傳奇。
除了每年季橙寄給聶雙的明信片到的那一天----兩人在一起後,蔣小光逃了大半的課,班級的信由收發室送到班級信箱,再由班長分發給個人。
那留著平頭的小個子班長每每看到聶雙,便扯著嗓子喊,「聶雙!澳大利亞寄來的明信片哎!」
縱是蔣小光再痴呆一點,也心知肚明是季橙,想問又不敢問,索性裝作大方,假作不知。
聶雙在他面前倒也不掩飾,拿過來夾在書里,他不問,她也不答。
整整四年,四張明信片。
像是四把利刃,插在蔣小光的心上,仿若只是一個疏忽,便會齊齊拔出來,血崩致死,斬斷自己和聶雙的所有。
如此忐忑不安一陣後,見聶雙並無任何變化。他想,還好自己是在聶雙身邊的。
還好,聶雙現在和自己是在一起的。
這樣安慰著自己,很快大學畢業。
聶雙留在了燕城。蔣小光義無反顧地、沒有任何懸念地作了同樣的選擇。
如果不是偶然間接到蔣小光的電話,聶雙並沒有覺得蔣小光為自己作出多麼大的犧牲。一次在餐廳吃飯,蔣小光去洗手間,放在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聶雙看是深圳的區號,擔心有急事,便拿起來替他接聽。殊不知電話是深圳的一家門戶網站的人事經理打來的,詢問蔣小光為什麼會放棄去啊他們公司的工作機會。
「其實我們是很少在燕城招聘的,恰好去那裡出差,就參加了校園招聘會。面試後對他的印象很好,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入職通知書發給他,居然得到的是拒絕。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
那是一家全國聞名的門戶網站。聶雙是在那一刻才知道蔣小光為自己拒絕了那麼好的工作幾乎。可是他從來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