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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52 作者: 蘇小懶
    本來周淺易還想鬧鬧絕食什麼的,結果被父親這麼激烈的自殘行為嚇到,自此再不敢提半句放棄保送資格的事情。

    倒是聶雙,心裡明鏡似的,猜周淺易如此折騰,定是為了柏靈。

    周淺易倒也不否認,悶聲說了一句「嗯」。

    在那一刻,聶雙是羨慕柏靈的。縱然周淺易眼裡的他自己是懦弱的,但在聶雙看來,至少他曾經爭取過,嘗試過,反抗過。

    進入了N大,是所有關於大好前景的大學生活,以及可以大展身手的大好前途的代名詞----人人都知道,進了N大,就意味著一隻腳跨入了全球500強公司的大門,同S大,真的不是一個檔次。

    聶雙認為,至少周淺易用行動表示了,說了,做了,雖然最後並沒有如願,卻是周淺易深深愛著的女生給他的勇氣和動力,她覺得,那個女生,是幸福的。

    哪怕只是,幸福了那麼一小會兒。

    畢竟,他嘗試著努力過了。

    其實,那時的聶雙並不懂得,很多時候的很多人,做出了一定的努力和犧牲,其實不過是為了反抗。

    有時候,甚至連反抗都不是,只是為了做出一個反抗的姿勢罷了。

    同愛情無關。

    【書、香門@第手@打團製作】

    插pter8

    後來,我逐漸懂得,其實,你喜歡一個人,就賦予了他傷害你的權利。

    聶雙是在升入大學後的第二個禮拜,收到白木珊的來信的。

    信里有一頁信紙,一本雜誌。

    信紙上只有寥寥幾句話:「聶雙,你看了這故事,會明白我嗎?會笑我傻?還是,會選擇,和他們的做法一樣,認為我是放蕩的女生呢?」

    那是一本青春文學類雜誌,有著很唯美、華麗的封面,聶雙坐在大學裡茂盛的梧桐樹下,忐忑不安地打開白木珊標註的那一頁,文章里的主人公,白木珊用的是化名,但聰明如聶雙,幾乎是第一時間還原了那些化名之後的實際真人,有關周淺易、苗言東和白木珊之間的糾葛,仿佛一幅水墨畫,終於露出了它的真顏,靜靜地攤開在她的眼皮底下。

    小說的名字,叫「誰賦予他傷害你的權利」:

    我站在原地,像一個垂死掙扎、病入膏肓的病人卷好袖子,試圖證明身體的強硬健朗,卻露出病態的、衰老的、皺巴巴的皮膚和皮包骨頭。

    誰賦予他傷害你的權利

    1.

    我站在周淺易面前,手腳冰涼。

    他被同班同學從教室里叫出來,在空蕩蕩的走廊里打量一圈,最終轉向我,「你叫我?」

    我有些猶豫,咬著唇,深吸一口氣,還是怯怯地點了下頭。

    「哦,」他斜看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瞼,「幹嗎?」

    我提起手中的袋子:「送……給你。」

    「啊?」他不解地看著我。

    「我是說,生日快樂。」

    他站著沒動,也沒有接我手中的袋子,只是直直看著我。

    我有些尷尬,伸出去的手正要縮回來,聽到他的輕笑聲:「哈,可是,干你什麼事?」

    「啊?」

    「你經常,像現在這樣,送禮物給陌生的男生嗎?」

    你經常,像現在這樣,送禮物給陌生的男生嗎?

    2.

    我走在校園裡,聽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哎,看到沒,她就是白木珊。」

    「嘖嘖,真夠丟人的,真佩服她可以這麼覥著臉皮在校園裡走。」

    「就是。」

    ……

    3.

    我給周淺易寫信,只是緣於一時的衝動。

    那年高二,剛剛分到文科班。在一次去隔壁班找好友吳棋拿雜誌時,正好看到在籃球場上叱吒風雲的周淺易。時任班長的吳棋正衝著他高喊:「周淺易,班主任叫你明天一早去找他。」不等他理會,吳棋跩跩地轉過頭,邊走邊對我發牢騷,「唉,這個周淺易啊,真是沒治了,高一的時候可是全校第一名考進來,哪個老師見了不夸?現在呢?動不動就逃課,誰都別想找到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也沒見他談戀愛啊?」

    「哦,是嗎?」我漫不經心地應著,卻瞥見周淺易突破三人的圍攻,單槍匹馬大跨步左躲右閃,一個漂亮的轉身跳投,籃球應聲入網。

    「我雖說是班長,可也不是萬能的呀。班主任真是,什麼事都讓我干。」吳棋繼續發著牢騷,「入學時不是有學生檔案嗎,直接打個電話不就結了?」

    「那你跟班主任這麼說呀。」

    「我要敢這麼說我就是副校長了。」

    「嘿嘿。」

    周淺易用袖子胡亂擦著臉上的汗,隨手脫下上衣扔在籃球場白線外的水泥地上,又抓過籃球架上的NBA背心套上。

    「他其實挺開朗的,每次班級大掃除他都主動幫忙擦燈管。可是他逃課,班主任總是罵我,說我管得不嚴。」

    周淺易做了一個假動作,晃過對手,在被晚霞染紅的籃球場上,眯起眼睛,上臂與前臂呈90度,手掌向前推出,三分球應聲入網。

    「現在他的成績,一落千丈,沒有一門在50分以上。哎,人家都說男生到了高中就知道努力了,為什麼偏偏他是反著來呢,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啊。」

    「白木珊,你有在聽嗎?」

    「有啊。」

    吳棋敲我的頭:「又走神了吧。」她從書包里掏出雜誌,甩手扔到我的車筐里,憤憤地騎上自行車,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晚上回到家,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周淺易,還有吳棋的話,鬼使神差,從被窩裡爬起來,開始給周淺易寫信。

    在信里,我署名左左。許是怕周淺易不理我,我欺騙了他,以他的初中同學相稱,說聽友人講起高中的他成績大幅度下滑,感到惋惜,希望早日看到當初的他云云。

    我並沒有告訴周淺易我所在的班級,因為學校的收發室是按照班級分發信件,沒有註明班級的,就統一放在收發室外面窗台上的木頭郵箱裡,信的主人可以自由去拿----這樣可以防止班主任抽查信件,也將周淺易認出我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收到周淺易的信,是在三天後,信的字數不多,通篇都在猜測我是誰,末了又留下他的郵箱,說這樣寫信不方便,不如寫郵件----這倒正是我所願,那時我的作文經常在學校得獎,班主任總是得意地把我的文章貼在年紀宣傳欄里,我一直擔心,萬一周淺易不小心看到,猜出我是誰。

    基本上保持在每周兩封的頻率。第一個月,周淺易一直猜測我是誰,我覺得他有些可笑,因為他的執拗,便回信說,如果他保證不逃課,好好上學,那麼,我就答應和他見面。這封信周淺易是在過了一周後才回給我的,他在信中說,因為全校籃球賽的原因,沒能及時去網吧,所以寫信耽誤了,請我原諒。又說,既然我不願意現在公布身份,他會尊重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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