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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52 作者: 蘇小懶
初戀,本身就是這麼殘酷而現實的東西。
縱然那時,我們只想單純地深陷其中,貪心如孩童,一心只想要偷嘗其中的美好。
苗言東和周淺易是在月底找蔣小光踢球的時候,被他叫住,要去酒吧喝酒的。
周淺易有些意外,知蔣小光者,周淺易也。兩人一起混到大,雖然是在他的影響下,蔣小光第一次學會抽菸,第一次學會喝酒,但主動組局喝酒,這還是第一次。
他會在跟哥們兒聚會的時候,很爺們兒地把整杯酒扔到胃裡,然後很沒骨氣地吐得一地狼藉,每次周淺易把他背到家的時候,都不事不省;他會在是周淺易酒量不行,即將倒下時,很義氣地幫周淺易擋酒喝,最後的結果當然還是周淺易把他背回家,他會在別人嘲笑他「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時候(這事怪不得蔣小光,當周圍同齡人的嘴邊冒出鬍鬚,甚至上了大學開始刮鬍子,下巴上已經有了青色胡楂時,蔣小光的嘴邊一直是乾淨的,遲遲不見鬍鬚冒出來),很男人地叼著一根煙,熟練地吐著煙圈,或者把啤酒瓶磕在桌子的一角,手掌熟練頂著瓶蓋,狠狠用力,只是一下,瓶蓋便掉在地上,一副「老子斃你也不次、老子見過世面」的故作成熟男人樣。
需要他應付,需要他抽菸和喝酒的場合,他從來不肯掉鏈子。但其實,他並不喜歡喝酒,當然也並不喜歡抽菸。
那時在A中,為了保證高三生充裕的學習時間,要求所有高三生集體住校,並實施全封閉式管理,除每個月月底的周末可以回家自由活動外,其餘所有時間,不得邁出大門一步。
到了回家那一天,苗言東和周淺易並沒有直接回,而是叫上了幾個朋友去G中踢球,當然,包括季橙和蔣小光。
自從季橙和聶雙分手,聶雙仿佛是這兄弟四人的雷區,誰都不能提。周淺易不提,使不想因為妹妹的事情,傷了兄弟情誼,他是聶雙的雙胞胎哥哥,幾乎是兩人戀情的見證人,最清楚在聶雙心中,季橙所處的位置,雖然他並不知道兩人到底為什麼分手;蔣小光不提,使狠季橙得到了聶雙的愛卻並不珍惜,擔心自己提了忍不住會和季橙大打出手,乾脆做個悶葫蘆;苗言東不提,是因為幾人中,只有他清楚季橙之所以提出分手的原因,怕自己提了,不小心違背答應季橙保守秘密的承諾,索性裝作不知……兄弟四人各有各的小算盤,踢起球來,個個都不在狀態,尤其是蔣小光,恨不得將足球當成仇人,這情緒傳染了每個人。
散了場,四人默默往校外走,蔣小光就是在這時候,提出去酒吧喝酒的。
周淺易同苗言東和季橙交換了下神色,隨即去了離G中不遠的酒吧。時間還早,酒吧里的人並不多,有幾對學生情侶四散坐在角落裡,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三杯扎啤下了肚,蔣小光的嘴巴,開始碎碎叨叨起來。
「我聽任說,初戀的勝算是很低的,所以我從來沒有指望過聶雙會選擇我。可是,就像你們經常笑我孩子氣,說如果在高中時期,不能談一場戀愛,就相當於白混了,所以呢……季橙,你他媽的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跟聶雙分手……」
「小光,你喝多了,別胡說八道。」苗言東搶過蔣小光手裡的啤酒,半是生氣半是安撫。
「我沒喝多。哈哈,你們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又不是沒人喜歡老子,老子也能和別人在一起。那個秦東東,向我表白的時候多好聽。『你就像是清晨我起床時照射來的第一縷陽光……』看我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搞得我都不敢拒絕她。可班主任一找她談話,我馬上就變成了主動追求她的臭狗屎,甩都甩不掉……現在見到我,恨不得戴上一副防毒面具……」
季橙沒說話,握著手中的扎啤,大口地喝著。
「既然人家現在這麼清楚地和我劃分界限,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季橙你個王八蛋,你以為我今天這麼難過是為了什麼?為了秦東東?哈哈,她對我還造不成任何傷害,就像你,如果不愛一個人,不論她怎麼對你,你都無動於衷,因為不愛,所以她做什麼你都不在乎……
我是為聶雙不值,你沒見過她哭得樣子吧?我見過。有時候就是在上課,看著她的背影,我能察覺到她在哭。有時候是在單車棚,開單車鎖的時候,她的手都是哆嗦的,要開幾次,才能把鎖開開,我在旁邊站著,想要幫忙又不敢上前,冷不丁地,她的眼淚就掉下來。你知道以前聶雙是個多開朗的女生,現在,下了課,就趴在位置上,跟誰都不說話。她怎麼去跟人說話啊,眼睛腫得,跟誰都沒法開口解釋……」
周淺易其實喝的也有些多,他斜靠著苗言東,微眯著煙,突然有些羨慕起蔣小光來。他何嘗不想也痛痛快快把對季橙的不滿一下子爆發出來。甚至很多次在A中見到季橙時,拳頭會不自覺地握緊,他想像過無數次自己把季橙揍得滿地找牙的泄憤場景----但也只是想像而已,一來,雖然迫於聶雙的脅迫和哀求,他不得不幫聶雙追求季橙,但骨子裡,並不希望聶雙和季橙真的能在一起。他太了解季橙,這傢伙過於機智,聶雙明顯不適他的對手,相處起來,到是時時刻刻擔心這個傻妹妹會吃虧。眼下分手,從當哥哥的自私心理來說,倒遂了他的願了。二來,聶雙現在正身處高三這個人生最為關鍵的時刻,分了手,倒能夠集中精神,應對高考。
在一直為兩人分手比較好卻又擔心聶雙太難過得糾結心情中,周淺易眼下如了願,不是不開心的。但一想到季橙這傢伙居然真的跟聶雙分了手,那種心情同「只允許我一個人欺負聶雙,別人誰都不准動她」的心情,卻也是一樣的。
還是很想揍這小子一頓。
如果酒喝得再多些,或許趁著酒勁,也可以……這樣想著,誰都沒防備,蔣小光突然扔掉手中的扎啤杯,衝過去照著季橙的臉就是一通亂晃,或許是酒喝得有些多了,或許是對著自己的好兄弟實在下不了手,蔣小光沒有選擇扇季橙耳光,更沒有直接出拳,而是兩隻手捧著季橙的頭使勁晃,像是要把什麼東西晃出來,完全沒有章法。
沒有任何提防的季橙冷不丁被他這麼一折騰,扎啤杯掉到地上,哐當哐當響,唯恐天下不亂的客人們以為有人打架,不斷側身、張望。
周淺易和苗言東趕緊把兩人拉開,苗言東衝著四周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兄弟鬧著玩呢。」
季橙倒也好脾氣,二話沒說,直接坐下。倒是蔣小光,人越拉著他,越折騰得厲害,反抗得像一隻被獵人激怒了的獅子,拼了命地撲騰著,被周淺易按住,賽在身後,冷不丁蔣小光的手又從哪裡抽出來,來回揮舞著。
周淺易手忙腳亂的應付著,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哥,你怎麼在這兒?」
聶雙詫異地看著周淺易,顯然,今天的狀況完全出乎他的意外,他還沒反應過來,看到聶雙的臉突然失色,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顯然是瞥到了季橙,然而也只是一瞬,聶雙迅速收回目光,「你們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