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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52 作者: 蘇小懶
    季橙季橙季橙。

    要怎麼辦呢?

    滿腦子都是你。

    當聶雙覺得情況有些異樣的時候,幾何老師已經走到她身後,趁聶雙不備之際把筆記本抽了出來。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對策,聽到幾何老師緩緩念道:「季橙。」

    班裡一陣鬨笑。

    幾何老師問:「二班的季橙?」

    聶雙羞得不敢抬頭。

    「聶雙,我看你不如去教室外站一會兒清醒下,好好反思下,為什麼你的幾何從來沒有及格過,對『季橙』兩個字卻寫得如此出神入化。回頭我找你。」

    耳朵在轟隆隆地響,聶雙已經聽不到周遭的同學在議論什麼,只感覺自己像個木偶人一樣站起來,走到班級們正對著的走廊,靠著牆根,站穩。

    聽不到任何聲音,眼前的視線慢慢變暗,偶爾有任課老師經過走廊,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她,疑惑目光的百般探尋里,比八卦記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知道站了多久,幾何老師口中的「回頭」原來竟是這般難熬的時間長度,好不容易下了課,同學們陸陸續續出了教室,看到她,想笑又不敢笑,或是想要保留聶雙那可憐的自尊心,假裝沒看到她,漸漸逐一消失。聶雙站得雙腿發軟,變換著雙腳調整姿勢時,幾何老師這才出現,她以為終於可以結束了,卻聽到對方說:「現在跟我去辦公室。」

    她拖著站麻了的雙腿去辦公室,接受幾何老師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語重心長的、苦口婆心的、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的諄諄教導後,終於在晚上7點多的時候,重新恢復了自由身。

    聶雙抱著試試看、豁出去的心情拎著買給季橙的禮物趕到酒店指定的房間,卻被告知15分鐘前剛剛離開,貌似去了哪家KTV唱K。

    打周淺易的手機,被告知關機。她沒好意思聯繫蔣小光──她懂得如何及時而有禮貌、有分寸地拒絕自己並不喜歡的人,也懂得絕不利用被自己拒絕過的男生為自己做任何事情。

    何況嚴格說來,季橙還會是蔣小光的情敵。

    晚上9點鐘,繁華的街道車如流水馬如龍,黑夜徹底覆蓋整座城市,也徹底覆蓋了這座城市裡的人們的喜怒哀樂。

    聶雙把送給季橙的禮物拿出來,那是她從同學的朋友手裡,花高價買來的有著球星卡卡親筆簽名的足球──那是季橙最喜歡的球星。

    可是現在又有什麼意義呢?只是一揚手,她不發一言地把禮物扔到了垃圾桶里,站在這家名為「接頭暗號」酒店門前,號啕大哭。

    等到有陌生的號碼打過來的時候,聶雙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地按了拒接。這時,她才發現手機已經有十幾通未接來電,家裡的、周淺易的、蔣小光的,還有幾通就是剛剛被自己拒絕的。現在,它又開始執著地叫起來。

    她終於按了接聽鍵。

    「聶雙嗎?」

    很好聽的男聲,低沉的聲音中帶著焦急的語氣。

    她開了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嘶啞的,「嗯,是我,你……」

    「你的聲音怎麼了?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這個聲音,跟季橙還真是像。聶雙苦笑,可怎麼可能是他呢,他的手機號,周淺易曾經給過自己,她早就爛熟於心的,存在自己手機號碼里,名字為「一」。是的,季橙對她來說,就是一,唯一,一切,排在最前面的「一」。

    「你是……」沙啞的聲音在這黑沉沉的夜裡,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

    「我和你哥在一起,你在哪?」不容置疑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回答,「你叫我哥過來吧,我在酒店門口。」還沒說完,大滴的眼淚又「噗嗒噗嗒」掉下來,她坐在酒店招牌旁邊角落的台階上,縮成一團,像個等待家長認領回家的孩子。

    5分鐘。

    10分鐘。

    15分鐘。

    朦朦朧朧之中,聶雙聽到有人叫自己:「聶雙,聶雙。」

    一定是在夢裡的,眼前的季橙穿著JACK·JONES的黑色長袖純棉T恤,領口的扣子開著,四顆斜排上去的白紐扣像是調皮的眼睛,此時,這眼睛的主人正扶著她的雙肩,急切地盯著她看。

    她努力露出一個笑容,掙扎著整理了頭髮。嗯,聶雙,你說過的,要隨時展示給他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哪怕是在夢裡。

    她想說的有很多,這時想起給季橙的禮物,猛地站起來,卻也一下子清醒了,原來自己,並不是在做夢。在無數個夢裡出現過的季橙,此刻真的在自己眼前出現了。

    她不由分說地跑向垃圾桶,可是晚了。垃圾桶里空空如也,哪裡還有禮物的影子?

    季橙疑惑地跟著跑過來,還沒來得及問,聶雙「哇」的一聲,鼻涕眼淚一氣兒齊流,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形象。

    「生日禮物……」聶雙的聲音越發嘶啞,「卡卡……」

    聶雙哭得嗚嗚咽咽,可是季橙攬過她在自己的懷裡,把頭埋在她的短髮中。聶雙聽到季橙輕輕的嘆息,他說:「傻姑娘。」

    聶雙再一次覺得自己陷入了夢裡。

    她抓緊季橙的背,大膽地把下巴貼在他的肩上作出回應,「季橙,我看過美國拍的一部電影,叫《逃離克隆島》。它裡面有一句經典台詞:當你喜歡一樣東西,閉上眼睛祈禱──不理你的那個人,就是上帝。」

    季橙沒有說話,他只是用手輕撫她的頭髮,再次抱緊她。

    聶雙接著說,「季橙,不要不理我。不要故意忽視我的努力。」

    過了很久,季橙才說:「聶雙,你現在的聲音……真難聽!」

    那天的夜晚叫聶雙終生難忘。她並不知道,季橙送她回家以後,在她家的門外站了很久。

    聶雙每次都在足球場上偷偷為自己準備礦泉水,沒有讓他動搖。

    在只要他出現的球場上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喊著「加油」,沒有讓他動搖。

    在他經過的地方偷偷地打量他,沒有讓他動搖。

    在電台里匿名給他點歌,沒有讓他動搖。

    在他發現她塞到自己課桌里的他所喜歡的體育雜誌時,沒有讓他動搖。

    在她設置的無數個「不經意的巧合」里,都沒有讓他動搖。

    但在那天晚上的KTV里,聽著喝醉的蔣小光講聶雙被罰站的事情,不甘心地抓著他的衣襟大聲質問「憑什麼我對她那麼好,聶雙只是喜歡你」的時候,心中有什麼東西被迅速地點燃。他顧不上許多,隨手抓過一件外套衝出去,摸了半天,終於找到一部手機,總算知道她在哪裡。

    見到聶雙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差點失去什麼。

    為什麼自己會有那麼多可笑的理由。

    絕對不和最好的朋友的妹妹談戀愛?讓它見鬼去吧!

    在這個為了愛情勇往直前的女生面前,季橙,你為什麼要顯得那麼可笑、無力而荒唐。

    聶雙,你是聶雙,你是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聶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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