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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吳招娣在真人秀決賽的隔天逝世。
節目隨後匆匆收尾,娛樂圈熱熱鬧鬧炒了一天,周嘉嘉突然自爆已婚並懷孕三月,成功轉移了公眾的視線,什麼都敵不過時間,慢慢幾乎沒有人再談起。
如意說,湛澈深知洪一響並不敢真正對我的茶餐廳做些什麼,至少沖洪喜,他都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那時他正為節目的事情頭疼,也就沒有多過問,不料卻讓我對他心生隔閡。
我聽了越發愧疚,是他高估了我對他的感情。
也許,錯過彼此,對我們來說,更好一些吧。
時間不對。
人,人也不對。
總有更適合更配得上他的好妹紙的。
果然欺騙和委屈自己,比強迫別人相信,更容易一些。
畢竟,不用擔心看自己的臉色。
洪喜陪同洪一響去美國自首回來後,便和洪姨搬到郊區的別墅,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幾乎是這個城市離我們家最遠的地方。
他仍然想繼續洪一響之前與他共同策劃的兩大事業方向。但沒有了洪叔叔,步伐慢了很多。
他說,沒關係,順其自然。
承受生命中所有需要承受的種種。
來什麼,便是什麼。
他縮小了先前設定的宏大規模,整天待在農場裡。
他終於成了一個男人最應該成為的樣子。
每天他都會和許一芬聊天或視頻,農場裡的蔬菜長得歡,油菜、冰菜、菠菜、葉甜菜、青蒜苗、茄子、黃瓜、櫻桃蘿蔔……他穿著肥大的連體下水褲,臉上沾著泥巴,笑得極甜。
我們都很想念他。
一行人也不趕時間,邊溜達邊聊天,路過一家私人宅院時,如意說到了,晚上我們就在這裡過夜。
「朋友的房子,不對外開放。我求了好久才讓我們來的。」
那是一座五百多平方米的院子。
門前種了大片的桃樹林,踩過原木搭就的小橋,橋下成群的金魚游得正歡。
推開吱嚀響著的大門,一棟三層的十分原生態的木屋映入眼帘。左右各兩個步行台階蜿蜒相通。長長的幾乎可以容納十幾個人吃飯的木製餐桌下,兩隻肥肥的金毛側臥,聽到推門聲,警覺地坐起來,豎著耳朵,接著便搖頭尾巴晃地跑過來,蹭著如意的腿,十分熱情。
這兩隻金毛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全身都是漂亮的金黃色。不同的是一條右前腿有撮白毛,一條左前腿有撮白毛。
小少在一邊叫:「如意,來這邊。」
那條右腿有白毛的金毛竟喜氣洋洋地顛跑到小少旁邊,半隻狗跳到他身上,兩隻肉爪搭在他的肩頭,大舌頭直奔他的臉舔去,他也不躲,相反還有點沾沾自喜:「哎呀,如意,你可真熱情,不枉我對你的一片真心。」
……這狗的名字,叫如意?
跟如意和小少這麼熟?
我狐疑地打量著這座院子,怎麼從未聽她說起,況且,敢給狗起這樣的名字,以她的性子,居然肯依?
我爸寵溺地看著站在桃花樹下的許一芬,風吹落滿地粉紅,桃花瓣雨飄飄灑灑落在她的頭髮、肩上,煞是好看。
年輕時的許一芬,也曾是曼妙的美少女,我家中便有一張她少女時代的照片,像是自童話森林中走來,身著純白連衣裙的她手捧花束,陽光穿過林間樹葉閃閃爍爍的露珠照在她如瀑布般的長髮上,眼神清澈似仙子,真是甜美動人。
「桃花簾外東風軟,桃花簾內晨妝懶。簾外桃花簾內人,人與桃花隔不遠。」
我看得痴痴的,不敢打擾這對夫妻,於是慢悠悠踱著步子,一間間屋子參觀。越往裡走越是生疑,十分好奇主人到底是誰。
待到正廳旁邊的主臥,又猶豫,因主人不在,貿然進去未免有失禮貌,偏那屋子房門大開,從我的角度看,斑斑駁駁的做舊實木收納柜上,一個與小齊頗像的公仔赫然映入眼帘,四下打量無人,心一橫,偷偷溜進去。
不是像,而是真真實實的我原本的小齊。
同等大小,有著同樣的圓腦袋、笨拙的小手與小腳。細長的辮子甩到前胸,眯著的雙眼和微抿的嘴,材質、泛黃新舊程度,一模一樣。
不是被他徹底剪掉了嗎?
難道……
覆水難收,他卻有回天之術,生生把之前粉碎的小齊補了回來?
怎麼可能?而且,看上去沒有任何縫補針線的線腳啊。
心臟怦怦怦跳個不停,此小齊正坐在金燦燦的公主椅上,旁邊放了十幾套似乎為它量身定做的衣服。公主裙、制服、睡衣、晚禮服、家居服……一個圓形的接近盆的木質盤擺滿了油桃、葡萄、蘋果、草莓、櫻桃、酸杏。
想要上前摸摸它,手卻不可自控地抖個不停,像是挨到,便會從高空跌落至現實,如果是夢,久一些也好啊。
我正一動不敢動之際,二樓陽台的窗戶突然大開,本來聲音並不大,但兩隻金毛聽見,同時衝著那個方向叫了兩聲。
「汪汪!」
是那種歡喜地撒著嬌,唯有對主人才會發出的叫聲。
我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臟,回過頭,一個瘦削的,身形十分單薄的男人正緩緩走下樓梯,柔和的亞麻色頭髮,如古天樂般銅色的皮膚,眼睛微眨。
那左腿有白毛的金毛已經狂奔著極為熟練地上了樓梯,一通「汪汪汪」的叫聲後,兩隻肥爪搭在那人的雙肩,腦袋拱啊拱的,流著口水的狗嘴裡,仍是撒嬌的叫聲。
「如心,別鬧。」男人寵溺地摸著狗頭,看得出,心情是愉悅的。
「小……小齊,你不是毀掉了嗎?」
「哦,」他高冷地搖搖頭,「毀掉的那個,是高仿。」
我:「……」
他特意做個高仿的,來刺激我?
我又氣又喜,這麼久沒見面,卻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小齊,還沒有,文武大臣。」
他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抬頭,那目光慢慢移動,路過我的頭髮、臉、腰間、褲腳和白色運動鞋,又緩緩爬升,盯住我的眼睛,「這麼重要的大事,」他說,「關係到國計民生,我不是很會幫它選拔。」
強忍住如同那狗一樣猛衝過去的衝動,忍著眼淚,我說:「我雖然沒有別的優點,剛好……」
他搶過我的話:「剛好唯獨這方面,你最擅長。」
我爸突然闖進來,左手抓了根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磨得光溜溜的桃木棍,氣勢洶洶的:「湛澈,果然是你。我問你!兩隻狗,一隻叫如意,一隻叫如心,你什麼意思?她們倆是狗,我是什麼?」
我爸邊說邊揚起那桃木棍對著他的腿便是一頓抽,他驚得連連跳起:「叔叔,您您您……聽我解釋。」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慌亂的樣子,我幸災樂禍地看著,對啊,我爸不說,倒是忘記這事。
那狗,他居然敢起名字叫如心?
「主,主要是,那個,那個,我,我我……如心,幫幫我啦。就算看在小齊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