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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我想起小少說,我們不會這樣被人肆意搓圓捏扁。
等著晚上看好戲吧。
原來,他們早有預謀。
我掏出手機想給洪喜打個電話,手機冷不防被如意搶走,「你也別想通知誰,我呢,就是請你去看好戲的。看過了,你就明白這些年姐夫獨自承受了什麼,你要是有一點良心,對他還有一點情分,就老老實實坐在車裡。」她拉開窗戶,「現在你想清楚,是想大賽結束後我還給你?還是讓我扔掉,回頭送你一款新手機?」
她雖比我瘦,力氣卻大得驚人,從小到大,除非洪喜在,我很難打得過她。
洪喜?該不會……
她怪笑著說:「姐,放心,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能少得了洪喜?」
今天的如意,是個失控的瘋子,無法無天。我氣得發抖。
半小時後我被她半挾持地進了郊區的演播大廳,戴上嘉賓證件,過了安檢。小少帶著幾名工作人員,還有十來名穿著制服的保安在內場巡邏。看到我們,他拉過如意竊竊私語,目光躲閃,並不敢看我。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如意那樣,不論做了什麼事都可以理直氣壯。
他倆飛快交流完畢,自有工作人員領著我們到觀眾席,前五排是VIP席位,基本坐的都是重要客戶或關係戶,我們的位置在VIP第三排正中。如意把時間掐得很準,我們入場時觀眾早已入場坐好。隔著一條過道,洪喜坐在我隔壁斜著十幾排開外,以及遠遠地坐在另一個角落裡的洪姨。
他們母子倆果然在這裡。
洪喜難道沒看適才洪一響的採訪嗎?
如果看了,為什麼還會選擇在這裡出現?
想都不用想新聞炸成什麼樣,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看我的目光,一樣地驚詫,晃了晃手機,似乎在提醒我看微信,奈何那手機被如意關機,扔到了她的手提包中。
旁邊的如意說:「你好奇洪喜怎麼會來是吧?我們說你約的他,說有很重要的事。哈哈,洪喜可是真愛你啊!只要提你的名字,他可是隨叫隨到。」
「濮如意,你個王八蛋。」我咬著牙,「你瘋了。」
「恰恰相反,姐,」她微笑著,「我比任何時候都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我清醒得很,放心。」
我正欲發火,話筒中傳出主持人的聲音----
請安靜,我們的節目即將開始直播,請現場觀眾將手機調成振動。」
我只得沖洪喜擺擺手。
金碧輝煌的舞台中央,身著藍色西裝西褲的主持人拿著手卡,正同導演低語。舞台東側銀光閃閃地擺了四張座椅,一個同樣銀光閃閃的長桌,上面立了四張座簽,依次是:周嘉嘉、湛澈、水橫流、邊傑。此時座位全空,只等正式開始,主持人念了開場白,再請嘉賓隆重出場。
說真的,我很佩服節目組。
這一天,不亞於孫悟空大鬧天宮,洪一響自認為打了一手好牌,卻絲毫沒有影響湛澈身為節目組導師的身份,節目準時直播。
現場樂隊演奏起歡快的音樂,工作人員各司其職,終於,開始了。
主持人:「各位嘉賓,媒體朋友們,各位現場、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大家收看我們這一期的年度總決賽!首先,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邀請我們的導師出場……」
第一個自然是周嘉嘉。她身白西裝,內搭白色深V性感小背心,貼身剪裁襯得細腰盈盈一握,長腿筆直修長,白皙的脖子掛了條粉色方鑽項鍊,璀璨耀眼,一改往日性感華麗的穿衣風格,犀利、幹練、御姐范兒。現場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觀眾席兩側的記者席閃光燈快要閃瞎人的眼睛。
這是如意的設計方案嗎?妙不可言。以前的周嘉嘉溫婉性感,今天的她帥氣明雅。
如意得意極了,湊近我耳旁:「姐,棒吧?有沒有愛上我?」
我瞪她一眼。
主持人說著暖場的話,周嘉嘉好人緣,跟媒體和粉絲關係最好,八面玲瓏,原本吵著問洪一響和湛澈的媒體記者們很快把關注點落在節目上。
我漸漸緩過氣,衝著洪喜的方向做了個鬼臉,想逗他笑。
他回頭看我一眼,仍是茫然。
洪一響落座後神采飛揚,常露出陰森的笑容而不自知。他一入場便看到我,不知是我多心,還是角度問題,好幾次與他的目光相遇,像是他刻意做給我看,眼睛半閉眉頭緊鎖,冷寒寒的,帶著大人威脅小孩停止做某件事的權威,無聲無息地強壓投射過來。
見到洪喜,他的目光轉暖,有驚訝,有關心、有不解,很快,他移開目光。他應該沒有見到洪姨。她的位置很偏,燈光也暗,若不是我聽如意說她會來,搜尋了好一陣,黑壓壓的人群中,怕是很難捕捉到她的身影。不知道,洪喜有沒有看到她。
湛澈終於出場了。我沒有勇氣看他,垂著頭。
現場格外騷動,大聲罵的,竊竊私語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因此我更加不敢抬頭。慌亂中如意握住我的手,低聲道:「姐,沒事。」
她的聲音沉穩,我假裝看她一眼,餘光瞥見湛澈穿藍紫天鵝絲絨晚禮服,繫著金色領結,蓄著胡茬兒。
沒有任何一絲我擔憂的滄桑、頹廢、沮喪,或者一蹶不振。
他仍是他。任憑世人如何爭議、辱罵,他仍是那般與世無爭,凡事與我無關高高掛起的氣定神閒。
節目即將開始,選手們已在後台準備,只等逐個展示各自準備的特長,播放節目組親赴選手家鄉錄製的VCR,再煽動現場觀眾投票和嘉賓投票,便可產生今日的冠亞季軍。
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似乎他也沒有發現我。我的位置那麼靠前,我曾擔憂不小心目光相遇會是什麼樣的慌亂和不安,心咚咚加速跳個不停。擔心其實是多餘的。並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並不願看到我,即便發現也會假裝看不見。我偷偷瞥過去的時候,他不是目不斜視,就是在嚴肅點評或與主持人互動,或者是低頭在積分卡上寫寫畫畫。每個動作都是身處工作中心無旁騖的狀態。
呵,為什麼,我還不死心?
徹底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我。
濮如心,不要哭。
沒關係的。
你不會沒有人愛。
他不愛你,是他的損失。
你很好,你有很多值得愛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
不是你的錯。
也許,也許,那個人還在來的路上。
濮如心,如果實在忍不住,也不要在這裡哭。
你,你真的很好。
我仰著頭,希望眼淚可以迅速蒸發掉,不要不爭氣地流下來噙著淚,選手陸續上場,我漸漸止住悲傷,變得安靜。
整晚,最異常的,其實是洪一響。
點評選手時他的情緒變化極大,凡是湛澈誇獎的,他一律否決。凡是湛澈認為有問題,欠缺創意和新意的,他一律支持,讚不絕口。
邊傑我行我素,似場外人,才不管那邊發生了什麼,他只看到他願意看到的東西,點評也保持了他一貫專業、冷僻,卻並不討好現場觀眾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