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今天……則是另外一番情景。
現場的記者和粉絲們噓聲四起,喝倒彩有之,往他身上扔飲料者有之,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問候全家的髒話有之……記者更不顧保安阻攔,衝到前面問他看了今天的新聞沒有:
「Noah,請問你到底有幾個女朋友?」
「今天張怡在微博上聲淚俱下斥責你玩弄女性感情,你怎麼看?」
「請問李蕊進監獄和您有關係嗎?」
「之前的選手濮如意家庭破裂,是因為你插足嗎?」
「為什麼要和姐妹倆談戀愛?請問你是喜歡玩雙飛嗎?」
……
湛澈不發一言默默前行,小少在旁邊全程陪同,他不回應,也不覺尷尬,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偏偏走在前面的水橫流退回來,重新站在鏡頭前,甚至主動抓住一家媒體的話筒,清了清嗓子----
「看來我們的Noah同學,並不想說點兒什麼,不如我替他說。記者朋友們,我有話說。」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各大電視台、視頻網站的記者們一聽此言,爭先恐後地舉著話筒擠在他面前。湛澈的身體一僵,步伐也慢下來。
「我和Noah同錄達人秀節目,說我們是同事,並不為過。既然是同事,我自然比大家,比觀眾要了解他。幾次接觸,覺得他確實做事有些極端,我真心建議,為了所有愛他的家人,他可以早日入院就診。這樣,是對自己,也是對親朋好友,對電視台、廣大觀眾和粉絲最好的交代。」
此言一出,迅速引起軒然大波。
「請問水總,您可以講得再詳細些嗎?」
「具體是什麼事情,讓您提出這樣的建議呢?」
「您親眼見到他潛規則女選手嗎?」
「今天新聞里爆出的他和同胞姐妹玩雙飛,是真的嗎?」
「您如何看待張怡發的微博,李蕊入獄也是因湛澈而起嗎?」
……
老狐狸十分為難地推開話筒,輕咳幾聲:「這些事情,我不了解不敢妄言。但今天我要在這裡公布一件事情,我……」他跺跺腳,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決心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徹底贖罪。」
----什麼?贖罪?
「是的,」他說,「大家可能很困惑,為什麼我和湛澈在節目裡打得不可開交。老實說,我開始也不知道,但最近才查清楚。我選擇在今天,將真相公之於眾。」
我屏住呼吸,在店裡的臥室內,難以置信地盯著電視。
「我曾在美國撞了一個少年,當時因為過於慌張而肇事逃逸,多年來我一直在找他,想付出一切可以付出的代價贖罪。最近通過偵探事務所才查出,那個少年居然是湛澈。我這才明白所有在節目中、節目外他對我的敵意。我去向他賠罪,想拿出我最大的誠意去償還。沒想到……」說到這裡,他掏出手機,湛澈的聲音被清清楚楚播放出來,他的聲音那麼有特點,識別性極強,沒有人能忘記。
這個老狐狸,居然錄音。
「我不要你的一千萬,甚至,我可以給你一千萬,然後,我要你的命。今天,此刻,你要是死在這兒,咱倆的事就算兩清。過了明天死都不行。」
拋出這個重磅炸彈,老狐狸紅著眼圈,抹了抹眼睛,說:「他甚至不惜以我人生最大的秘密來威脅,要求我最好自行了斷,否則讓我終生後悔。我寧可被千萬人唾罵,也不願意被他威脅。我一個得了癌症的孤老頭子,一腳踩在墳頭上,過了今天沒明天的人,怕什麼?」
他得了癌症?
水橫流,不不不,洪一響越說越激動,轉身沖前面背對他的湛澈,聲嘶力竭地說:「沒錯,今天我當著全國人民的面,當著所有媒體記者的面,我承認,我就是荔城的洪一響!多年前被人騙了錢,欠下巨額外債不得不拋妻棄子出去躲債。吃盡苦頭輾轉奔波到了美國,忍辱偷生跟別的女人結婚。這麼多年,我老了,得了癌症,我罪有應得,卻
痴心妄想著可以落葉歸根,想在死前聽到親生兒子叫我一聲爹,我有錯嗎?就算我多年前撞了湛澈,可至少他還活著,而我唯一的獨生女卻在那場車禍中夭折!」
電視中的洪一響老淚縱橫:「我每天都在義捐,天災、人禍、絕症……儘可能地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說我想減輕我的罪惡也好,說我想回報社會也好,我扶持年輕人創業,我迎接著所有人或感激或羨慕或尊重的眼神,可我無數次路過家門,無數次見到親生兒子,卻偷偷摸摸像個賊!有誰知道,我願意散盡千金,只為了能聽到兒子喊我一聲『爸』。這一切被湛澈知道,幾次威脅我,這個變態的湛澈,他不想要我的一分錢,就想看著我痛苦,看著我生不如死,看著我們父子不能相認!他算準了我在外已有妻子,算準了我心虛,想保留我作為一個父親最起碼的尊嚴和形象,他算準了我不敢。」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現場鴉雀無聲。
「可是洪喜啊,看在我沒幾天活頭兒的份兒上,看在我這個干刀萬剮的孤老頭子快死的份兒上,你願意喊我一聲『爸』嗎?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有生之年能見到你,我也該知足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帕,抹著淚:「現如今,該坦白的我都坦白了。湛澈,你滿意了?我全都講出來了,還是那句話,一腳踩在墳頭上的人,我怕什麼?」
原來,這便是他突然跟洪喜相認的主要原因。湛澈以此來威脅他?這即將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好像,還是,哪裡有點不太通。
有人敲了三下門,我匆忙關掉電視。阿盤探出頭,見我醒著,她說:「你的快遞,看樣子,好像是他寄來的。」
「哦。」我故作鎮定,「是什麼?」
「你自己打開看嘛。」她將一個長方形箱子放在梳妝檯一角,「店裡還有事,我先出去了。」
從抽屜里掏出剪刀,哆嗦著總算剪開紙箱。黑色的大垃圾袋內,並沒有我的小如。
不,是我的小如。
是被剪刀剪成了成千上萬個碎屑的,連同衣服和內芯幾乎被粉碎機徹底碎過幾遍,幾十遍、上百遍的,僅能從些微的碎屑顏色中才依稀分辨出的我的小如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獨立包裝的透明密封袋,裡面封著的,正是一張撕碎的大白兔奶糖糖紙。郵寄者顯然是怕混在小如身體的碎屑中,我分辨不出來,故意獨立包裝,撕得也不如小如那麼碎,至少我看到的第一眼便認出正是被湛澈夾在筆記本中,雖經過歲月多年的變遷已泛黃卻寶貝得不能再寶貝的那一張。
萬箭齊發支支都射在致命的心臟上,沒有一支有所偏離,血肉齊飛碎成渣渣正如這碎成渣渣的小如。
如果是演電視劇,此處我應該口吐鮮血,告喊「你!你!你!」氣絕身亡便可全劇終。
那樣,一切倒是簡單了。
麻木地坐在地板上,血液一點點變涼。這工夫,如意慌裡慌張推開門,見到癱成一團爛泥的我,「姐,你沒事吧?你……看到剛才洪一響的採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