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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我豁出去了,幾乎聲嘶力竭:「他何必拐彎抹角報復在洪喜身上?直接一刀把您捅了不得了?洪喜是您親兒子還是您親爹?哈哈,他曾經救過您的命,報復洪喜就算報復您了,哪裡來的狗屁邏輯?而且,我從來沒有屬於誰就算沒有Noah,」我的聲音低下來,刻意避開洪喜的眼睛,」我也不會同洪喜在一起,我一直把他當弟弟。任何時候,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會改變!」

    洪喜臉色煞白。

    水橫流看在眼裡,越發痛心,站起來拍著桌子朝我怒吼:「你當然不在乎洪喜,你心裡根本沒有他,所以你看不到別人對他做的任何事。但洪喜是我最在乎的人,我絕不容許別人傷害他一絲一毫。」

    洪喜顯然也有些吃驚。

    老頭情緒格外激動,冷靜下後臉色稍緩,重新坐下:「中國有句老話說,不見棺材不掉淚。如心,我問你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你的茶餐廳,前幾天是不是有人來鬧事?」

    他怎麼知道?

    「我也就明白地告訴你,那些撒蟑螂的,穿著黑西服占著桌子一人點一瓶啤酒的,都是我找來的。」

    這個王八蛋!我就說,我根本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水叔,您……」

    「我為什麼這麼做?因為我想驗證下,Noah到底對如心是真心,還是為了借她報復我。大戶他們被他搞得那麼慘,我怎麼坐得住?我給他打電話,他很得意,承認大戶、李蕊、張怡的事情,都是他主使,還口口聲聲強調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我重申我年事已高,不想再折騰什麼事,希望跟他恩怨兩清。為了達到目的,我甚至拿如心,他所謂的小愛人威脅他,說如果他再胡鬧,我先對如心下手。我說你別逼我,明天我就行動。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我適才即將噴發的火山,一點點熄下來。

    「所以如心,茶餐廳的事情,他問過你嗎?這兩天,你們見面,他關心過你,問有誰對你怎麼樣嗎?還是與平常一樣不動聲色,想找你的時候就來找你?」

    他用手指著我的鼻子:「他腦子裡裝的,全部都是報復。任何人對他有些許、輕微的傷害,他便病態地幾倍、幾十倍、上百倍地放大,他除了報復,沒有別的他愛你?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對愛情是這樣的表達方式。從你們相識到現在,濮如心,動動你的腦袋,好好想想,他愛你嗎?他送過你什麼禮物?是怎麼愛的?」

    也許他覺得已經成功將我和洪喜震懾住,語氣漸漸緩和:「你們倆,聽我一句話,先去美國躲躲好不好?我所有的關係和人脈都在那邊如心可以申請一所大學上,洪喜可以跟如心一起,或者去我們集團學學。怎麼樣?這邊交給我。我一個老頭子,也沒任何污點,他能把我怎麼樣。你們不用現在答覆我,回去好好考慮下。」

    老傢伙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如果實在不想去,也可以。換我讓某人知道知道,踩了我的底線,會是什麼下場。」

    *4*

    我們每天都在幫助許一芬進行智力和身體方面的訓練,行走、辨音、智力、記憶力……她很配合,進展神速。如意呢,每天都親自給她洗澡,掏耳朵、剪指甲、刷牙、洗臉。

    每天清晨,她都帶著大聖和許一芬散步。母女倆握著手在清晨和煦的陽光下散步,慢慢踱著步子,畫風是如此溫馨、和諧,誰能想到不久前同樣是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拿著把菜刀滿小區追著另一個砍?

    許一芬的手機在她暈倒送醫院時不知道丟哪裡了,後來一直神志不清,也沒再買給她。

    早上吃飯時,她盯著刷手機的如意,第一次提出對物質的需求:「你們,都有。我也要。」

    「許一芬同學,」如意故意板著臉,「不勞而獲,只想要東西是不行的。在我們國家,你得拿東西換。」許一芬有一段時間幻想自己來自別的國家,並堅持認為現在是1983年。

    許一芬很為難:「拿什麼換?」

    「寫字吧。我打賭你不會寫,如意,這兩個字,你要能寫出來送給我,我就送你一部手機。划算吧?」

    「行吧。」她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晚上我還在路上,「毒舌老媽」發來一條微信:心。

    又長本事,會輸我的名字了。

    我回了一連串的吻。

    我這才發現上一條她發病前的對話記錄是「晚上我包了餃子,回來吃」。

    鼻子一酸,她之前的微信名字叫「傷心的小女孩」。

    因為這個名字,我和如意不知笑話她多少次。彼時的她叉著腰橫眉冷對:「再過十幾年,等你們到了跳廣場舞的年紀,看你們還有什麼資格笑話我?」

    看來如意還給她補了之前的手機卡,因為我的手機一直響,我接通了她又不說話,只聽到壓低的竊笑聲。

    連騷擾電話她都會打了。

    回到家我換上家居服,如意拿著我媽寫得歪歪扭扭的「如意」大字跟我炫耀。我爸在旁邊嘟著嘴,氣哼哼的。

    「咋了,這是?」

    我爸說:「你媽不認得我。天天教,天天忘。」

    我取笑他:「那多好,你剛好可以跟她演一場黃昏戀啊,假裝是她的追求者,多有意思。」

    我爸一愣:「可以嗎?」

    如意也說:「總比你天天跟她說『我是你老公,有意思。反正她也記不住。」

    他當真了,托腮饒有興趣地思考著。

    「爸,你明天去花鳥市場買束玫瑰,直接說,許一芬,我暗戀你很久了,你願意接受我的愛嗎?」

    正在吃橘子的我撲哧一聲,差點嗆住,這是什麼爛俗對白。

    我們聊得正歡,許一芬突然盯著我,沒頭沒腦地說:「如心,服裝店,洪喜過戶。養老,不愁。」

    我呆住,這是什麼話?

    如意最先反應過來,突然大叫:「媽,你是不是說服裝店洪喜已經過戶給我姐了?」

    許一芬沒說話,眯眼晃著太妃椅,半睡半醒。

    「爸,」如意轉向我爸,老頭躡手躡腳地正準備開溜。

    聽到如意的話,他開始裝模作樣地抖胳膊抖腿,假裝健身。

    「別裝了,是不是當初我媽和洪喜瞞著大家把服裝店過戶給我姐了?怕我姐不同意,就假裝說是租的?」

    我爸拿著紙巾狼狽地在臉上抹來抹去,汗流夾背的。

    「這個,這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都是洪喜這孩子,拼死堅持,說你的臉都賴他。他別的忙也幫不上,你媽擰不過,說你姐……怕是這輩子難嫁出去,有個房子,一輩子也就不愁了。」

    我還沒說話,如意直嚷:「那我呢,我雖然嫁出去了,可是可是……」說到一半,她識趣地閉嘴。

    房子是洪喜送的。

    洪喜要送的,是我。

    而房子,現在……

    腦子一團糟。

    我想起很久之前湛澈來我店裡要求轉租,洪喜說自己是老闆,他曾質疑:「我怎麼,聽說,老闆姓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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