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他們這樣做,是「正當防衛」。

    潘羿隨後趕過去,不知道他是良心不安,還是覺得如意有什麼把柄,倒是主動坦承了嫖娼的事實。

    本來民事糾紛只能調解,潘羿的主動交代,讓忙乎了一整天的民警總算有些收穫,最後做了拘留十天,罰款五千元的行政處罰。

    潘羿的父母得知後當時就在派出所破口大罵,罵潘羿為什麼非要實話實說,給家人丟臉。

    我媽也被口頭教育。

    「不要再拉著老太太們去鬧事了,」民警同志苦口婆心,「我知道這事你們在理,但解決問題要理智。您天天帶著這麼一大幫子老太太,往大了說,這是聚眾鬧事,破壞社會安定團結,我們可以行政拘留。從另一個層面來說,阿姨,都是些老人家,這個高血壓,那個冠心病,真要出點事,您說家屬是不是要找您?」

    我媽不說話了。

    送走民警,我爸坐在床頭,不過一天的時間看上去像老了十歲。

    「是不是想問我為啥不攔著她?你媽是我能攔住的人嗎?」

    是,誰能攔得住她。

    「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潘羿,根本不接。去單位找,明顯躲著我。去家裡呢,他爸媽根本不開門,上來就罵……我想,不然就試試你媽的辦法,沒想鬧成這樣。」

    我媽哭得聲淚俱下:「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這樣懲罰我,嗚嗚嗚……」

    「好了,好了,」我拍拍她的肩膀,「讓如意自己處理吧,她請了律師,潘羿又招了嫖娼的事情,屬於過錯方,就算如意那裡沒什麼證據,將來法院判了,對她也都是有利的。再說,」我咬著牙,「實在不行,放棄所有財產,只要人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就當被狗咬了,錢被賊偷了。」

    「她聯繫你了?」我爸笑了,帶著驚喜和釋然,「我就知道她不會那麼絕情。她住哪裡?誰照顧她?還有一個多月就預產期,在哪家醫院生?」

    我媽也忘了哀號,苦淒淒地看著我。

    「只發了一條微信,說一切都好。」我不忍心看他們的表情,別過頭,「說是請了月嫂,很有經驗,讓你們別擔心。」

    「哦,哪能不擔心,這孩子,」我媽抹著眼淚,「告訴她,脫離母女關係這件事,我已經原諒她了,她可以回家了。」

    原諒如意?!

    嫖娼丈夫讓懷孕妻子淨身出戶的新聞滿天飛,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意還能不能繼續參加節目都是個未知數。在如意還想維護最後的尊嚴,只想通過法律武器來追討自己的財產時;在如意想依靠特長開拓屬於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時……我媽用這種方式將她的尊嚴踐踏得支離

    破碎,退無可退。

    可怕的是,我媽以為自己依然牢牢掌控著母女關係的主動權。

    她仍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3*

    什麼都耗不過時間,風波漸漸平息下來,晚上回店時,門前只余兩三個記者,地上雜七雜八地堆著幾個方便麵餐盒,居然自帶厚厚的毯子,看樣子是想打持久戰。我坐在二樓咖啡廳玻璃窗旁的位子上,同他們一直耗到晚上九點。

    開了店門,我想,實在不行,明天營業吧。

    難不成他們還能把我吃了?

    前一陣有了如意的幫忙,店裡小有盈利,但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再關下去,恐怕要徹底關店大吉了。

    孩子馬上就要出生,奶粉、紙尿褲,開銷是很大的。

    而且,正值換季,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每每這時女人們都蠢蠢欲動,出門時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少一件新衣服。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昏頭昏腦地把錢包里的錢全送到別家去。

    雖然也無法保證她們會昏頭昏腦把錢送到我這裡來,可總要試試。

    有個網紅說,每個女人看柜子里的衣服,「件件扔了可惜,可穿上又像傻逼」。

    得趁著這個時機賺姑娘們的錢。

    管它可惜,還是像傻逼。

    必須賺錢。

    陸續訂了幾十樣秋冬新款,設計師那裡剛到幾批好料子,我們約了明天見面。給小齊洗好澡,脫干水吹乾抱在懷裡,睡得很踏實,一夜無夢。

    隔天我大大方方開門,並沒有記者。

    想來他們耐心已耗盡。

    有湛澈的幾個十四五歲的小粉絲跑來湊熱鬧,我熱情邀請她們喝茶。也許我過於主動,她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進店轉了一圈什麼也沒買,嘀嘀咕咕議論幾句,笑著跑開了。

    臨近中午,小少抱一大束怒放的黃色鬱金香出現,用粗糙的牛皮紙包著,外面扎了根簡簡單單的草繩。

    舒服、簡單又刺眼的美。

    他把花遞給我:「大象姐,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

    別人生氣我不氣。

    「送給我的?」我問,沒用五顏六色的塑料包裝紙包裹,我十分喜歡,忍不住雙手接過,「沒想到你還有這心。」

    「你想的是對的,咱倆哪是送花的交情,」他直咂嘴,「老闆的吩咐。」

    「湛澈?」我恨得牙根痒痒,關了一周的店,不知道耽誤我多少生意。

    想把花還回去,可這牛皮紙的包裝太合我的心意,十分捨不得,「哼,是他的話,只送花,未免太沒誠意了。」

    「我會轉告他的。」他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咳,那什麼,雖然我老闆一再叮囑讓我把花送到就行了,別的少說。但為了前途著想,還是想問一句,你倆那個……同床共枕,是哪天的事?我咋不知道。」

    難道事後湛澈並沒有跟他解釋?

    只怪那天我頭腦不清說蠢話。

    「我現在都不知道用什麼語氣跟你說話,我是叫你老闆娘啊,還是叫你如心姐?」

    他就是想看我急,看我慌,想看我的熱鬧。

    我淡定了。

    「只要你張得開嘴,」我也笑嘻嘻的,「都行,叫哪個我都答應。」

    不就是個稱呼麼。

    他要叫我一聲老妖怪,我就真的成精了?

    誰怕誰?

    換他不淡定。

    他驚愕地張著嘴,結結巴巴,「那,老闆娘,我還擔心是玩笑,沒想到是真的。既然你們都已經……」他兩個大拇指彎著,又戳又點的,「只送一束花確實不夠誠意。你想要啥,回去我跟他一字不差地轉達。」

    我白他一眼,懶得繼續跟他胡扯,自去做我的事情。

    更何況,我今天可是穿了件改良的棉麻料長款復古長袍,右側系帶,仙飄飄的,不能被他壞了心情。又收到花,不禁得意地哼起歌。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冷不丁一旁的小少嘟囔道:「姐!別人穿衣服都是穿衣服,為什麼每次你穿衣服,都是出來嚇唬人的?

    「你說什麼?信不信我掐死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