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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08:38 作者: 蘇小懶
慘不忍睹。
他站在圓桶旁邊,嫌看熱鬧的人少,張大嗓門喊著:「哎,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看無良商家強賣亂七八糟的衣服給老太太,賺黑心錢,亂忽悠!大家都來看看啊!」
陸續有人停下圍觀。
看樣子,老太太買的新衣遭到了兒子的強烈反對,他甚至不惜親自拉著老人找我們強硬解決。
我慚愧的表情被他捕捉到,更覺占了上風,吼道:「你他媽的還不把凳子放下?」
這話提醒了我。
如意也被嚇壞,走過來拉著我,「姐,快放下,沒事,我沒事。」
瞄準那男人的腦袋,使出全身的力氣使勁掄過去,只可惜對方往後退了兩步,高腳凳砸中他的肩膀,反彈後斜著滾下。
警笛大作,110來了。
我護著如意進店,鎖好門,叮囑她,不論發生什麼都別出來。
往回走時,男人衝上來舉手便打,嘴裡仍然不乾不淨的:「不要臉的……」被老太太拉住。洪喜店的幾個店員也發現情況不對,怎麼可能讓我吃虧?「禽獸哥」早就帶著他們跑過來假裝拉架,實則控制住男人的身體,一步也靠近不得。
劍拔弩張之際,警車裡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民警,十分和藹。
「濮如心是哪位?」
「您好您好,是我。」
我正欲上前,那男人突然「哎喲哎喲」大叫:「警察同志,您可得好好管管這個瘋婊子,您要是晚來幾步,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您看看這凳子,她提起來就往我身上砸啊……這是要當街殺人,必須到派出所說道說道去。」
哪用得著我說話,自有「禽獸哥」和其他店員爭先恐後,搶著為我辯護。
「是他先砸門想搶劫如心姐的服裝店,接著又打孕婦!」
「如心姐手無縛雞之力,哪裡提得起高腳凳,純粹胡說八道。」
「他惡人先告狀,看他就是個小流氓。」
「你罵誰婊子?你才是婊子生的婊子養的,所以干出這麼婊子的事。」
……
老太太看著大家全站我們這一邊,本就急得團團轉,此時又聽到這麼一句,幾乎背過氣去。
「好了好了,都安靜。」民警聽得也不耐煩了,「你們想怎麼解決?」
男人使勁撥拉著領口,露出裡面被我砸得紅紅的肩膀:「第一,賠償我一萬塊錢醫療費。第二,我媽買的衣服原價退回。第三,在店門掛上橫幅,向我道歉。全都做到了,這事就算過去了。否則我帶一幫兄弟來你店裡鬧,消費者協會、工商、居委會,別怪我天天找你麻煩。」
民警面不改色,問我:「你呢?」
「我沒有什麼要解決的,」我想了想說,「只希望他現在就滾。」
「禽獸哥」走到我旁邊,耳語道:「洪喜哥有事情沒處理完,會晚點過來。但你放心,已經跟市局打好招呼了,別怕。」
心中有底,我更不急。
老太太似察覺到什麼,突然身體打了個趔趄,半靠在我身上,接著蹭著我慢慢蹲下,身體跟慢鏡頭回放似的一點點往後倒,兩手反撐著地,找了個很好的位置和角度,面朝天,還扭頭看看,確認身體已經貼近地面,確保不會磕到哪裡的老骨頭,這才四肢一軟,「暈」了過去。
唉,表演得還能再差一點嗎?
人配合著撲到老太太旁邊,聲嘶力竭:「媽,媽!」
完了,這是要訛上了。
我只知道開車的時候遇到老人要躲開,哪知道吵架時也要躲開呢。
血淋淋的祥林嫂的教訓。
正一片混亂,赫然看到湛澈從胡同口出現,鴨舌帽帽檐壓得低低的,看到這場景呆了一呆,突然加快步伐走過來。
「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我原本想的是從門縫裡把東西遞給他。
不論如何,至少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下遇見啊。
我快哭出來,有個一旁圍觀的女生卻走近了幾步,聲音尖細尖細的,「啊啊啊啊啊啊,Noah,你是Noah。」
「天哪,真是,Noah,我居然看到活的了。」
「Noah,你看上去挺好的,為啥下舞台老黑著臉,現在這樣多可愛!」
「電視上說的都是假的,我就說,Noah人一定很好,他一向平易近人。」
除了「禽獸哥」,洪喜店裡其他幾個店員也沖了上去。
暈倒的老太太也騰地坐起來:「Noah?在哪兒?」
待她看了幾眼湛澈後,嗖的一下爬起來:「Noah,天啊,我見到真人了,哎呀,你比電視上帥多了。」
民警也愣了幾秒,大聲嚷著叫同來的同事維護秩序:「大家別擠,注意安全。」
余光中感覺湛澈瞥了我一眼,心說不妙,沒想好怎麼應對,只聽他說:「大家,圍在,我女朋友,店裡,做什麼?雖然她有點凶,但開店,很不容易,你們,可不能,欺負她哦!」
這語氣,有點寵溺,有點撒嬌,又帶著命令和控制。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釘在我身上。
女!朋!友!誰是你女朋友!
「不,不,」我結結巴巴不知道如何解釋,「那個,我……」
然而只是幾秒,人如潮湧,尖叫聲、吶喊聲響徹在這座城市的上空,現場徹底失控。湛澈身上像是塗了膠水,不知道黏了多少只手,掏出本子要求籤名的,身體貼上去拿著相機自拍的,也有用衣服往他身上使勁甩,嘴裡罵罵咧咧的……失去理智的腦殘粉和黑粉們似潮水般湧來,雙重夾擊之下,我勉強站穩,好在有更多警察趕來維持秩序,湛澈在警察的護送下,終於拉著我閃進店裡。
*4*
拉好窗簾,湛澈已自來熟地跑到小廚房,水果酒、紅燒雞翅、香煎馬鮫魚、黑米粥……一股腦端出來,大快朵頤。
這人,還真是心寬。仿佛剛才那場騷動完全與他無關,此刻一心一意做個投胎的餓死鬼。
把我這兒當成什麼了?
如意則坐在沙發上,驚魂未定,開始審我。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你倆什麼時候確定的關係?你太不夠意思了,姐。趕緊從實招來。
湛澈喝著粥,嘴裡囫圇不清:「沒幾天,不如意選手。」
「誰跟你沒幾天的事?當我妹的面,能不亂說嗎?」
如意卻嬌羞地看著他:「姐夫,原來你還記得我啊。」
姐……姐夫?
我差點跪在地上。
「當然,何止記得,而且,印象深刻。」他雖然也被那一聲「姐夫」叫得失神,但很快鎮定地笑笑,還衝如意揚揚眉毛。
「如意,」我怒吼一聲,「閉嘴!」
湛澈抹著嘴:「跟妹妹,幹嗎,這樣講話,多傷她心。」
這兩人配合得相當好,聽他這麼一說,如意馬上摸著胸口做哭泣狀:「就是,姐夫,你不知道,我就是被姐姐欺負著長大的,不知道心裡有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