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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嚴英明白他大概率只是不希望厲永奎這類野蠻投資家得逞,於是不得已走到這一步。
嚴英並不因為他這種富餘的態度而安心,依然憂心忡忡。儘管目前在努力壓著外界消息,但走漏風聲是遲早的事,已經能預見腥風血雨的到來了。
嚴英突然想起厲永奎曾問的「你知道韓思農在做什麼嗎」。
韓思農擅長於指揮、排兵布陣、隱藏情緒,任誰在他身邊,腦子都像不夠使似的,只能仰視一個上位者的權威。
理智的韓思農,不應該如此大意,即使他明白,韓思農有不願與外人道的打算。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南灣撿漏,竟成為最大贏家。其實換個思維理解,岐山本就是紅頂企業,最後交給國資,也算是一種另類回歸吧。
大多數涉嫌犯事的人,知道自己不用被拘捕,要出去的前夜,根本睡不著,大抵是因為興奮。
韓思農迷迷糊糊地睡了醒,醒了睡。他又夢到了那間院子,豁亮寬廣,棗樹上的果實已經成熟,碩果纍纍,樹枝不堪重負,好像下一刻就要折斷。
這回,他看見了年輕的蘇素,指揮家裡的工人,持著杆子梆棗。棗子像雨滴墜落,滾在地上。他好像聽見了孩童的聲音,在追著散落一地的棗子咯咯笑。
他是在上午接近十一時脫下的藍背心,清點完自己的物品無誤後,終於能重返文明社會。
走出看守所,他看見了預料中會來接自己的嚴英。但另一個人,確實在意料之外。
嚴英見韓思農神情古怪,連忙撇清關係,「我不知道他會來。」
韓思農也不惱,很淡漠地點了點頭。
「來接我?」韓思農問厲永奎。
厲永奎板著臉,「我有許多問題想問你,我們最好聊一聊。」
「非要今天?」嚴英忍不住插話。
韓思農朝嚴英使了個眼色,轉向厲永奎,「如果我跟你都說清楚了,你會不再追究嗎?」
厲永奎瞪眼,露出不爽的神色,但過了半分鐘後,他嘴角往下撇了撇,說「好」。顯然,是經歷了一番狠狠的思想鬥爭。
韓思農不顧嚴英反對,坐上了厲永奎的車。他告訴嚴英,如果真有什麼意外,會第一時間跟他聯絡。
回的厲永奎公寓。
韓思農嫌棄自己臭,堅持要先去洗澡。
厲永奎也的確不太適應韓思農這副腌臢樣子,沒有反對。
擰開水龍頭,還沒給自己打上泡沫,韓思農低頭,發現腳下是帶著淺褐色的污水。
十多天來都沒正兒八經洗漱過,可不得是這樣。他打上沐浴露,腳掌抵住腳掌,搓起來,手上也不停,搓著前胸後背。他是自願把自己關進那樣一個地兒,就像得到了一次真正的審判。
韓思農洗完澡出來,厲永奎的眼神就將他牢牢鎖住了。
「你自掏腰包,把那筆錢填上了?」韓思農垂下眼皮,擦著頭髮問。
「是的,6500萬,不算什麼大數目……」厲永奎雙臂交叉在胸前,「所以我更加想不通,你怎麼會隨便露這種馬腳?」
「哪有十全十美,萬無一失。」
「對你而言,至少這種低級錯誤不該犯。」
「你太抬舉我了。」韓思農將毛巾丟到一邊,抬眼笑了笑。
厲永奎頓了兩秒,似乎在想下一句該說什麼,「我想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
「你寧可自己毀了岐山的名聲,也不想要我來毀。你太自私了,為了自己那點面子,竟然選擇自毀!」
可笑到無力吐槽,他以前想要韓思農從岐山走掉,韓思農怎麼都不肯走;
現在好了,他想要韓思農留在岐山,看岐山的覆滅,韓思農自己卻清退出場。
韓思農不說話,看著厲永奎,那眼神帶點滿意,帶點好笑。厲永奎也在凝視他,那眼神就是覺得他「瘋了」,大致跟有病沒區別,得去治病吃藥那種。
「你想得會不會太多。」
韓思農又搬出他的經典句子來搪塞。也正是這句話,引爆了厲永奎。
厲永奎想,自己為什麼還是會疼呢。面對韓思農,就像在撞一道鋼化玻璃,在沒有撞上前,只以為那邊暢通無阻,撞上後才發現,原來這是道透明屏障。
不能只有他疼,韓思農卻心安理得起來。
厲永奎盯著看了韓思農好一會兒,然後轉身走進主臥室,從床底搜出一個木盒子,是他在澳門無意間找到的那個。他把韓思農叫了進來。
韓思農走進來,看見床上有一個盒子,那裡面的內容物都被傾倒了出來,散在被褥上。
「這些是什麼,你記得嗎?」
韓思農不吭聲。厲永奎看出來了,他並不是不記得,只是想要裝作不記得。
「你是不想要了,又不知道往哪裡丟,才要丟到澳門去嗎?」
「不是。」
厲永奎冷笑了一下,「很沒說服力啊,韓思農。」說完,他便將這些散在床上的物品,一股腦攬到懷裡,直接進到了主臥浴室。
韓思農聽到物品滾落,碰撞瓷磚的聲音。他忽然生出噩感,厲永奎接下來的舉動,會十分出格。
他連忙跟進去,看見厲永奎手指捏著明信片的邊角,另一邊正在燃燒,捲起黑色的邊。
厲永奎俯身,將正燃著的明信片丟入浴缸中,像是作為引子似的,去燒燃其他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