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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畢竟此時,她可是實打實輸了一千五百萬出去。任誰氣量再大,也沒法立刻消化。
厲永奎盯著女人那抹纖細的背影遠去,嘴角不自覺上翹,得意至極。
在旁人眼中,厲永奎人格複雜,是一個讓人難以揣測性情的富翁。他看起來傲氣十足,好似秉性高潔,實際上,背地裡只要不是被法律能一錘子釘死的「灰色買賣」,他涉獵不少。
他尤其熱衷於同外資對抗,搶占亞洲市場,看見鬼佬吃癟,樂此不疲。
這也難怪。
他的人生幾經跌宕,來自於西北縣城家庭的窮孩子,拼著一口氣考了出去,遇上韓思農,自慚形穢,卻不遺餘力地追趕。
因為痴迷於這個男人,為他遠赴重洋鍍金,同他沉淪商場數載後,因愛生恨,反目成仇,可又在年屆四十,同這個又愛又恨的男人,化干戈為玉帛。
女疊碼仔回到賭廳,手下的馬仔過來,向她匯報厲永奎的戰績。媽的,厲永奎又贏了!
這回檯面上贏到了一千萬。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僅僅一個半小時過去,她身家的五分之一,就要輸給這個陰陽怪氣的富翁。
她撫胸,艱難喘了口氣。馬仔突然告訴她,厲永奎沒下注了,好像在打電話。
她強迫自己走過去看看,指不定厲永奎又想玩哪出花招,最壞的結果是就此罷手,那她可是連叫慘都晚了。
她站在稍遠,卻又能清楚觀摩到厲永奎的地方,裝作稀鬆平常,耳朵卻警覺地豎起來了。
「你不來?」厲永奎眯起眼,翹著二郎腿,靠進皮質座椅里。
對面也不知是誰,好似讓這位厲害的厲先生起了些惱怒。
「我?你關心我什麼時候回去幹嘛?」厲永奎換了個姿勢,大概是腿翹麻了,指關節在桌面上不耐煩地叩著。
聽見「回去」二字,女人條件反射心一揪,恨不得雙手合十,跪地向媽祖企盼,讓這男人多留一會兒吧,能輸一點兒是一點兒,稍稍彌補下她的虧損。
厲永奎忽地不說話了,沉默地握著手機,聽了好幾分鐘。
「知道了。」厲永奎以這三字結束,掛斷電話。
「厲先生,怎麼了?咱們繼續玩?」女人連忙笑臉迎上去,她可不敢掉以輕心,就此讓厲永奎成為狠狠坑了自己一筆的漏網之魚。
厲永奎騰地站起來,女人嗓子眼一堵。
「欸,坐麻了,活動了一下……」厲永奎像是看透了女人心思,狡黠地笑笑,「繼續,當然繼續。」
虛驚一場。
厲永奎逆反心嚴重,韓思農那通電話……雖然擾亂了他心神幾分,可並不足以驅他下賭桌。
更何況,他現在氣勢正旺,沒理由不再賭下去。他換了把舒適的大靠背椅,擺出不成功便成仁的要命架勢,重新上桌。
韓思農曾經不屑徐行是爛賭鬼。他比爛賭鬼強悍的,便是底氣與克制,有亡命之徒的狠戾,同時,還有匪徒式的不加稀罕。
荷官飛牌,他的心思也有些飛。
韓思農告訴他,兒子病情還未好轉,需留院觀察,澳門「雙宿雙飛」之行就此泡湯。
失望嗎?必須失望。
韓思農知道他正在賭桌上酣戰,也不多言其他,只說,如果輸了,他包一半賭資。
韓思農這般大方,他應該心懷感激,彷佛正在寵溺他似的。可他心裡明白,在韓思農那裡,錢反倒是最為廉價的東西。
他沒有告訴韓思農,他正在贏,贏得所向披靡。大概在韓思農眼裡,他永遠都是輸家。
厲永奎戰鬥力持久,賭了十八個小時,女疊碼仔最後都扛不住了,打道回府,讓手下的馬仔盯著這位貴客。
厲永奎的助理被他譴回了酒店房間,他將一輪又一輪的人,賭得癱瘓,四仰八叉。
那沉甸甸地摞在眼前,像小山一樣的籌碼,被他從一座山,賭成了丘陵,最後夷為平地。
他沒有認真數子,台上輸了三千萬是有的,再加上台下的「拖」,一合計,接近上億。
他不再留戀,終於起身,走出貴賓廳。還有些細碎的籌碼,遺留在賭桌上,宣告賭局正式結束。
馬仔們替他收好他忘記了的籌碼,追上他,他卻大方地揮揮手,權作小費,散給這些小囉囉。
他架子不減,大步流星朝電梯走去的時候,撥通了電話。
「醒了嗎?」厲永奎問。
「現在醒了」那邊的腔調帶著濃重鼻音,大概是被吵醒了。
「我輸了,輸了三千萬吧。」厲永奎沒告訴他自己玩了「拖」,頓了頓,沒當回事地調笑問,「你真要負責一半嗎?」
「輸得開心嗎?」韓思農的聲音似乎清明了些。
「還湊合吧。」
「開心的話,那就行。」韓思農笑了笑,「一千五百萬,能讓你開心,也很划算的。」
「韓思農……」厲永奎忽然停住腳步,連名帶姓叫他。
「嗯,我在。」
「我不想嫉妒……」厲永奎滾了滾喉結,略帶哽咽,「但我就是沒法不嫉妒……」
厲永奎最終還是沒忍住,他自以為輸得痛快,可以緩解這份「嫉妒」。但他太貪婪了,韓思農越是對他溫柔,他想要得只會越多。
韓思農默了幾秒鐘後,說:「小深,回來吧,我等你。」
他用最簡短的話,就能將他再次打敗,帶來夾雜著痛楚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