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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趁著厲永奎去病房外接電話的間隙,嚴英終於問出來了憋在心裡多年的那句話,「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和他嗎?」韓思農一臉平靜,「你想知道關於哪方面的?」
嚴英被他的淡定弄得訕訕,默了片刻後,表情嚴肅道:「你願意說就說,但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隱瞞。你知道嗎?厲永奎剛剛差點掐死你媽媽。」
「是嗎?」韓思農面無表情,彷佛事不關己。
「可能你覺得我說的很誇張,但我是真的覺得厲永奎當時就像失去了理智,殺紅了眼,掐著你媽,不管不顧那種,你們……」
嚴英頓了頓,似乎在搜尋用什麼合適的措辭繼續,「是……那個嗎?那種關係?」
「什麼關係?」韓思農反問。
「就……」嚴英有些尷尬,可他心裡大致有了底。
「不正經的關係?」韓思農替他問出心裡話。
「也不是那個意思……就……你和厲永奎之間跟別人不太一樣。」
「是……」韓思農乾脆道,「我和他好過,就像男人睡女人那樣,一起睡過。」
嚴英暗暗吃驚,沒料到韓思農這麼坦然就承認了。他撓了撓臉,茅塞頓開,那些以前無法解釋的事情,一下子都變得有根有據了。
他並不是觀念狹隘的人,不會因為好友兼事業夥伴,會跟男人搞,就要大驚失色。
他只是一直以來疑竇叢生,覺得韓思農和厲永奎之間必然有個大秘密,他設想過許多種情況,在後來的幾年,才咂摸出味來,這個秘密,可能與感情有關。
「其實我也七七八八有感覺,你和他沒那麼簡單。」
韓思農笑了笑,那笑里包含著作弄之感,不光是對旁人,似乎還對他自己。
「那你們現在呢?又處一塊了?」嚴英沒有掩飾自己的八卦之心。
「不算吧。」韓思農越過他,瞟了眼門的方向,然後用口型道,「他進來了。」
嚴英識相地止聲。
厲永奎堅持留下來陪床。嚴英神色怪異地盯著他看了一陣,最後不發一言地走了。
雖然是單間病房,但只有一張床。厲永奎想心思弄來了張行軍床,兢兢業業展開鋪好,將高大身軀窩在這張寒磣的小床上,拼命守在韓思農身邊。
大概因為推了止痛針,韓思農睡得很沉穩,厲永奎卻睡不安穩,稍有動靜,就會起夜,查看無數次,替韓思農掖好被角。
他的負罪感深深紮根在了心間,寂靜的黑暗,將這負罪感擴大,他根本沖不出去這重重包圍。
他側靠在床頭,盯著韓思農模糊的輪廓,聽著他的呼吸聲,無聲地流淚。
他想為他報仇,想替他受苦。他已經不想打賭了,只想傾家蕩產,撫平韓思農的創傷,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的。
他不是一直死皮賴臉嗎,為什麼當年因為嫉恨離開他,還要鬧個天翻地覆,給他製造事端。
他為什麼不徹查到底,將那些秘密早點扒出來,早點開誠布公……那麼他和他,就都不用付出那麼多代價了。也可以早點停止浪費時間,錯過這些年。
失去韓思農,僅次於喪命。厲永奎再次意識到了。
厲永奎平靜地流了半宿淚,流到後來,眼睛乾澀,不敢揉,一揉就痛。
被淚水潤濕的皮膚,幹過後,也跟著痛。輕微的刺痛,像是有蟲在爬。他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在半睡半醒間,他覺得自己在走路,通往一處有著黑色暗沉鐵門的院子。
他有些害怕,還是走了進去,院內的風景平凡,幾棵樹稀稀拉拉種在牆角,有一個看起來頗為敷衍的花壇。
花壇周圍,安置著長凳。不知為何,這樣尋常的景色,卻讓他起了逃跑的想法。
這時,其中一個長凳上,有一個身影,逆著光站了起來。他一愣,覺得那身影莫名熟悉。他被吸引了,硬著頭皮走過去。
「你來了?」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卻從聲音認出了韓思農,「你怎麼也來這裡了呢?」
他感到一陣悲涼,說不出話來。
「昨天……」韓思農絮絮叨叨說著話,「他們發現了我偷偷藏的一把刀,以為我要割腕呢……我怎麼會那麼傻,自裁呢。」
韓思農一邊說,一邊伸出了右手,掌心的那道疤還在,只是五指上多了幾道深深的刻痕,整齊劃一,並不血肉模糊。
「我只是想試一試,我還能不能知道疼,我在這裡待得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他愣住,韓思農的話將他拆得七零八落。
他捂住嘴,痛得呼吸不過來,痛得哆嗦起來,眼前的畫面,逐漸崩潰,韓思農像鏡子碎片一樣,分裂融化消失。
「小深,小深——」
他被韓思農的喚聲帶回現實,睜開眼,消毒液和藥味厚重地撲過來。
「做噩夢了?」韓思農側過臉,朝向他問。
他使勁揉了揉臉,想要平靜下來,可那夢境中的恐怖,令他不寒而慄。韓思農在那樣可怕的地方待過,遭受著非人折磨,他竟一無所知。
厲永奎騰地起身,走到韓思農的床前,蹲下,摸索握住了韓思農的手。
「我夢見你被關起來了,被關得很痛苦也很麻木……」厲永奎悲愴地喃喃,「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錯,讓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