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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他突發奇想,剛剛那出,會不會是韓思農精心編排的,掐准了點,就是為了能讓他親眼目睹事實。他怔然了半晌,然後自顧自笑了笑,以那種自嘲的笑法。

    他停止編輯簡訊,摁滅屏幕。緊接著,暗著的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微信提示。

    他掃了眼,心裡驚駭了幾秒。他咽咽喉嚨,舔舔乾澀的嘴唇,才敢點開微信。

    韓思農發來信息問他,登機了嗎。

    厲永奎低頭盯著這幾個字,脊樑像沒了主心骨那樣,軟軟塌下來。

    他知道自己剛剛正在打字嗎?可最終沒有發出去一個字。

    他會覺得奇怪嗎?還是,他只是來試探自己?

    厲永奎有洶湧的疑問,但被生生按捺住了。

    他寧可用忽略、自欺欺人築起一道牆。

    儘管這牆在不停腐爛,他必須不停填填補補。這牆被他砌築得快要拆不爛了,他把對韓思農的盲目,全部擱在圍牆裡面。

    他還沒有離開南島,卻已經開始懷念起在南島,與韓思農共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們的關係是那麼親密,讓他想依賴,想流淚。

    嗯,馬上登機。厲永奎低下頭回。然後隔了兩秒,追加一條,記得要多想想我,好不好。

    韓思農那邊卻熄了。

    厲永奎握著手機發怔。

    登機後,在關機前,厲永奎收到韓思農的回覆。

    只有一個字,簡單明了。

    好。

    夏天來了,祝大家有一個美好的夏天。

    第72章 插pter 70

    厲永奎在法蘭克福一待就是三周,處理的事情的確麻煩,還必須嚴防死守住,不能隨意對外泄露丁點兒。

    德方懷疑明睿方的這位負責人違反公司法泄密,向競方公司遞信,並且違背協議約定,從而阻礙了德方順利進入董事會。

    這位負責人被德方暫時「羈押」式地留在法蘭克福,卻無法參與任何事務工作。

    厲永奎嚴格來說是去接替他,繼續與德國佬們周旋,更重要的是,需要弄個水落石出。

    明睿當然不能只信一方說辭,更何況,德方毫無預兆的強勢控訴,頗有蹊蹺。

    通過搜集到的信息,厲永奎懷疑德國佬入資後想反悔,企圖撤銷本來會納入合同里的「黃金降落傘」協定。

    厲永奎早年在悅達吃過虧,自然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類似錯誤。他在韓思農那裡吃的悶虧,他認,畢竟帶有私情。

    確切點說,他以前拿自以為是的付出當作情感敲詐的砝碼,可韓思農絕情,不買帳。這次換成無關者,他怎麼可能縱容自己的一番心血任人宰割。

    這天傍晚,韓思農剛出大廈電梯,微信就響了,他掃了眼屏幕摁斷,回復對方,晚一點回你。

    半小時後,離公司最近的咖啡館裡,他撿了個最僻靜的角落坐下,重撥過去。那邊很快接通,聲音含含糊糊,大概是因為信號不太穩定。

    「欸,你剛剛錯過了。」厲永奎嘆了口氣道。

    「錯過什麼?」韓思農饒有興趣問。

    「我剛剛在街邊吃午餐,有個華人模樣的小伙子在地鐵口賣藝,唱得全是華語老歌,我問他可不可以點歌,他很熱情,說行……」厲永奎故意賣關子,「你猜我點的什麼歌?」

    「點的什麼歌?」韓思農微微揚起嘴角。

    「你猜啊。」

    韓思農坦白,「猜不出來。」

    厲永奎腳步放緩,隔三差五的,總有行人過來,打斷他剛剛醞釀好的情緒。

    法蘭克福午後的陽光正足,他握著手機,深呼吸,掌心裡的手機和呼吸同步變燙。

    「《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他很慢很清晰地說。

    韓思農沉默下來,沉默可以是鼓勵,也可以是逃避。厲永奎等待著,他等待了很久,從遠遠的青春路上,直到卸甲妥協的如今。

    隔了半晌後,他聽見韓思農平淡地說:「我也會唱這首歌,你想聽的話,以後我唱給你聽。」

    「以後嗎?」厲永奎挑出重點。

    他頓了頓,再問的時候,腮幫子發緊,胸腔重重起伏著,「這個以後可以維持多久?」

    「你那邊處理的怎麼樣?」韓思農忽然轉移話題,「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韓思農——」厲永奎的心漸漸沉了,他連名帶姓叫他。

    「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韓思農反問。

    厲永奎愣怔,不明所以。這算什麼答案。

    「什麼意思?」

    「歌詞啊……」韓思農佯裝為難,笑意明顯地說,「剛剛聽過的歌,這麼快就忘記了。你記性不是一向很好的嘛?」

    厲永奎想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很難看,斤斤計較的人,表情不可能賞心悅目。

    「我很蠢的韓思農,你不說明白,我不懂。」

    「大三那年,學校廢門那片要拆了,建新的球場,你很捨不得似的,每次回宿舍,都要特地繞路走到那附近,站一會兒再走……我覺得那個時候的你固執得可怕,但又好像很……」

    「很什麼?」

    「很令人心軟……」韓思農說,「好想讓你再快樂起來。」

    厲永奎不說話,心上似乎生了一簇火,噼里啪啦燃燒,嗡得他筋骨炸裂,耳鳴頭昏。地鐵站口,又湧出了一批人,他逆著人流,被陽光普照。

    「你還說你不記得……」厲永奎鼻腔泛酸,略帶埋怨,「你明明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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