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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兩人沉默地鑽入轎車後排,柳葉似的新月壓在後車窗邊緣,彷佛在追著車跑。

    「謝謝你今晚的招待。」韓思農禮貌地說。

    厲永奎支著下巴,看窗外,淡漠「嗯」了一聲。他的側影很專注,像是打定了注意,不再去關注韓思農。

    韓思農無可奈何,牽了牽嘴角。

    回程的路上,的確尷尬,仿若有一股隱隱的力量,形成屏障,徹底隔斷了這個夜晚的歡聲笑語。

    「要不要喝水?」韓思農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厲永奎稍稍側了頭,接過來水,然後說了聲謝謝。

    既然韓思農可以佯作失憶,淡定如常,他又何必彷徨無助呢。

    他旋開瓶蓋,咕咚咕咚灌水,清涼的水流過喉管,澆熄身體裡迸裂燃燒的火苗。

    韓思農的家到了,厲永奎今晚湍急的情感,也差不多盡數滅了。韓思農向他紳士地道晚安,他便更加紳士地笑笑,祝他做個好夢。

    車門緩緩關閉,將韓思農最後一抹灰色身影,阻斷在外。

    空氣里似乎還有韓思農的余香,厲永奎微微蹙眉,目光下垂。在略有凹陷的皮質座椅內側,有一塊不太相稱、突兀的陰影——韓思農落下了一隻手套。

    厲永奎伸出指尖,勾出了那隻孤零零的手套,柔軟,真的很柔軟。大概揉碎了的心,也比不過這般柔軟。

    韓思農進屋時,發現室內燈光輝煌,他隱隱覺出些反常。

    「哇,去哪兒混了,現在才捨得回家?」一個凌厲戲謔的女聲飄至他跟前。

    韓思農皺眉,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不滿問:「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就來了?」

    齊婼淺努努嘴,一邊在燈光下欣賞自己的美甲,一邊懟他,「我回來看兒子,又不是來看你,這是我的權利!」

    韓思農不想理會她的霸道邏輯,皮笑肉不笑,「看完了嗎?」

    齊婼淺斜他一眼,「他要我今晚留下來,小煒太想媽媽了,有很多話要跟媽媽說呢!」

    韓思農無語,知道齊婼淺是想為難自己……

    但他從來對她沒轍,只好退讓,妥協道:「那我叫阿姨幫你把客房鋪好,你就在這裡睡一晚吧。」

    齊婼淺露出個「這還差不多」的勝利笑容。

    韓思農走去廚房喝水,齊婼淺跟在他身後,非常八卦地揶揄,「喂,這麼晚了,把兒子一個人拋在家裡,打扮得人模狗樣的,是不是出去約會了?告訴我,有沒有新歡?」

    韓思農不屑於回答這種無聊問題,反問:「你呢,跟你那位德國小帥哥,處得怎麼樣?千里迢迢突然殺回來,他同意了嗎?」

    齊婼淺轉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勞煩你關心,人家現在升舞團首席了,我們感情好得很,怎麼,嫉妒了?是不是以為全天下沒男人了,我光對你念念不忘啊?」

    韓思農聳聳肩,敬謝不敏。

    「韓思農,你最近有沒有照過鏡子?」齊婼淺翻了個白眼,「你可別太自信了,你已經老了,沒當初那麼好看了。」

    韓思農眯起眼睛,正想接話,卻發現齊婼淺的目光越過了他,有些發直。

    「你怎麼在這兒?」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不約而同撞在一起,問出同一問句。

    韓思農緩緩回頭,看見了沉著臉的厲永奎。

    齊婼淺對厲永奎假模假式地笑了一下,厲永奎的臉色,變得愈發不虞。

    他從外套荷包里掏出了什麼東西,然後走近,甩到了韓思農面前,再逕自走了出去。

    第64章 插pter 62

    齊婼淺盯著那道拋物線,斷掉在韓思農腳邊。原來是只手套。

    韓思農低垂著頭,盯著輕飄飄從他眼前落下的物體,一動不動,很專注。

    「你都不順手關家門嗎?」齊婼淺眯眼笑著問,「原來什麼人都可以隨便進出你家啊?」

    韓思農怎麼聽不懂對方話語裡的諷刺,他抬頭,冷冷乜她一眼,只說:「你如果不想被我大晚上請出去,那我建議你少提問。」

    齊婼淺鄙薄地搖搖頭,島台中央擱著一盒餐巾紙,她抽出一張,揉成皺巴巴一團,向韓思農胸膛一擲,「喲,年紀長了,脾氣也長了!你最好給我講人話,放尊重點兒!」

    氣氛驟然迸出了火星。

    韓思農不發一語,彎腰撿起了被無端浪費的紙巾,走到垃圾桶旁,投進去,而後轉身對齊婼淺道:「早點睡吧,你眼周都長皺紋了。」

    他不等齊婼淺反應,冷著臉,有失體面地走了出去。

    齊婼淺氣來得快也消得快。她對韓思農早就不抱持感覺了,剛剛那會兒,純粹是為了故意添堵,她就是樂意看見前夫吃癟卻無法申訴的模樣。

    她決定去睡覺,快走到門邊,忽而停住腳步,返回到剛剛韓思農站立的地方。

    那隻本該躺在地面的手套,已經不見蹤跡,可她明明也沒看見韓思農拾起來啊。真是奇了怪了。

    厲永奎回到家,沒有急著開燈,只有自動感應夜燈在牆角熒熒發光。他躺進沙發中,想著在韓思農家裡撞見的情景。

    齊婼淺回來了,還可以大大方方以女主人姿態出現在韓思農身邊。

    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是忍受不了的,嫉妒再次冒出了尖。他想自己離開時的風度一定很差,沒人會喜歡。

    但何必在乎呢,那對男女折磨得他還不夠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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