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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他剜去了一塊與生俱來、無法選擇的毒瘤,自然變得身心輕盈。
父母那邊的通訊方式已被他拉入黑名單,蘇素應該正被韓庭的病症纏得脫不開身,所以沒法來他這邊鬧。
更何況,這種顏面無光的事情,按照父母性格,絕不會與外人道。大概有親友問起他的近況,只怕會打腫臉充胖子,維持虛榮假象。
回到公司,韓思農正好撞見嚴英。嚴英不駐守江城,除非是有工作,才會來這邊,大多數時候是為了開會露面。
嚴英看起來一臉煩躁,為表關心,韓思農體恤地邀他進辦公室喝杯咖啡。
抿了幾口咖啡後,嚴英吐出心事。他打算向崔了了求婚,但遭遇阻撓,女方父母認為女兒遠在英國的前任才是良配,現下正在一心勸導女兒回頭是岸。
崔了了倒是剛烈,站在嚴英這邊,擺出絕不妥協,要同父母鬥爭到底的架勢。
「我是不是真這麼不招人喜歡,我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婚姻?要不然她爸媽為何會這樣看我?」
韓思農犯難,他並不比嚴英更有資格,對此作評論。他的婚姻,被他單方面滑鐵盧。兩個單身漢,相對無言。
他輕輕咳了一聲,想要寬慰嚴英,「父母的話只具參考價值,不必盲從。」
嚴英鬱悶地看了他一眼,「對啊,我真不知道我比那小子差在哪兒,非要拿我年齡說事,關鍵是我很老嗎?我今年才三十六啊,正當年!
算了,我也不該抱怨,人家父母懷疑我也對……畢竟按照正常的話,只怕都是結了一道婚,再離婚的男人了。
在他們眼裡,我應該是被淘汰的那批,或者有什麼大毛病,人女孩才沒選我,年輕時才結不上婚!」
韓思農覺得他這番鬱結,著實發散得好笑,憋不住,就笑出了聲。
「喂,大哥……」嚴英埋怨地投他一個眼刀,「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再捅我一刀?」
「幫、幫!」韓思農心裡並不太同情,面上裝作努力思索。
「你對求婚有什麼想法?」韓思農忽然問。
嚴英一臉茫然,搖搖頭,「沒什麼確定的,是不是搞得越隆重越好,女孩子就會喜極而泣,當場答應?」
韓思農嫌棄地搖頭,「崔了了不是那種世俗的女孩子,你得拿出誠心和別出心裁的點子,最好極盡浪漫深刻,只要你做到位了,讓她父母親自見證,不正是最有力的實證嗎?表明你會對他們女兒好、用心,不敷衍。」
嚴英煞有其事點頭,沒想到韓思農表面冷淡,心思還挺細膩。
「其實婚姻呢,是需要雙方步調一致,畢竟要同呼吸共命運。但什麼都比不過真正相愛,相愛肯定能克服所有困難。」
韓思農咽了口唾沫,坐在椅子裡轉了半圈,只留半邊輪廓給嚴英,「我不合格,是婚姻裡面的差生,希望你努力學習,不要步我的後塵。能找到這麼喜歡、願意為之付出所有的人,實在不易,一定要珍惜。」
嚴英不言語,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側影,而後輕輕「嗯」了一聲。
金融圈的忙碌在年後,厲永奎最近手上沒拿什麼冗重項目,時間自由,可以很早下班。
同事在電梯裡碰見他,打招呼,厲總,又準備去跑步啊。他笑笑,五官舒展。
為了圖方便,他在辦公室準備了運動速乾衣和跑鞋,這樣可以直接換上,再驅車到W大附近跑步。
他已經連續三周像這樣沒有歇息,好在江城的冬天只是陰,並不怎麼落雨。
也不是非要去W大附近的綠道跑,他家附近公園的風景宜人,人流還少。但有些習慣形成,一時半會兒難以改掉。
他偶爾會跑進校園,邁著勻速步伐,稍喘地爬坡。他並不太Push自己,覺得力不從心的話,就停下來。掐指一算,自己真不年輕了,年後三十九,虛歲四十。
誰能想到,從W大青澀莽撞地離開那會兒,並未把人世太當回事,以為四十歲是很遙遠的未來。
結果兜兜轉轉,人到中年,卻會不由自主返回這裡,呼吸艱巨地懷起舊來。
上大學時候,法院有位副教授,風度翩翩,三十出頭,牛津回來任教。
不少外院學生都尤為感興趣,慕名前去旁聽他的課。厲永奎對這位教授有印象,卻沒什麼波瀾,心無旁騖地照常上課。
坐他旁邊的女學生們,壓低聲音交談,不時交換眼色,偶爾昂起頭來,向講台上的人,投去興奮目光。
厲永奎聽課受到影響,想不注意都難,當他瞥見了那些純粹的目光、熱切的崇拜時,忽然梗住。
他看著她們,好像看見自己。他不由想,自己對著韓思農,是不是也像這樣,滿臉痴迷。
希望一抬頭,他就在那兒,但並沒有越界的打算,羞恥於主動跨線,只將心事掩埋在眾人里,追捧著那道光耀。
他抹了把微汗的額頭,速度放慢,避開對面的人。迎面而來的學生散開後,一道人影闖進了他的視線。那身影是他怎麼都無法忘懷的,他不可能認錯。
他愣神了好一會兒,邁開步子,追上去。
年輕時候,太過害怕,太過害羞,或許是時機不對,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在為年輕買單。
可他無可否認,他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悄悄喜歡上韓思農。這種喜歡,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幾時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