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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不是我。」厲永奎走到一旁,腳步又輕又虛浮,摁下客廳里所有開關。
室內登時亮堂起來,可還是有無法輻射到的角落。韓思農就站在那兒,周身無復加的光亮。
上一次,他們這樣拉鋸猜疑,還是因為耀敏和萬里春。輪迴一遭,彷佛時光倒錯,再度置身在過去那個場景。
厲永奎垂下眼睫,並不看韓思農,「我的確容不得她……但你總歸要找出證據,才能懷疑我吧。」
以韓思農的角度,厲永奎好像又在用相似的詞詭辯。
「我有底線,小深,如果你觸犯到了那條線,我也無法原諒你。」
厲永奎忽然低笑了一聲。
韓思農認為是在嘲諷,可他並不慍怒,只覺得無奈。
厲永奎有時手段的殘酷,根本不自知。他韓思農其實一直在觀察,會酌情考量,若失序過分,便暗中干預。
這次,厲永奎將暗中標的極限踐踏,無度揮霍嫉妒,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無論怎樣,都得接受懲罰。
「我不能留你了……」韓思農說,「你必須徹底離開悅達。」
厲永奎聞聲抬頭,不可置信的訝然。
他本應該怒,結果怒極反笑,笑著撲過來,猛力拉扯住韓思農手腕。
韓思農一僵,狠皺起眉。
「你弄疼我了,小深,放手。」
厲永奎哪會放手,恨不得將韓思農攥掉一層皮才好。
「誰?」厲永奎嘴唇發顫,連帶著聲帶發顫,「是誰告訴你,跟我有關的?」
「徐行做了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徐行?」厲永奎有點兒意外。
他沉默下來,腦子在飛快運轉,韓思農話里的深意,再明顯不過——認定他不安好心,行徑卑劣。
「他是越了界……但如果不是有你這座靠山,想必也沒那個膽子,肆意妄為。」
韓思農無動於衷地看他,「你是主人,要管好自己養的狗,不該隨意推脫責任、包庇,更不該輕易就露出馬腳。」
眼下,他根本沒法辯解,更何況,有無數次,他都將大剌剌的恨意,直指齊婼淺。
再者,他之前一度抱有極端怨氣,埋怨韓思農將他從核心罷黜。韓思農懷疑他不為過。
他拿不準,韓思農掌握的證據,也許會對他十分不利,大概連自圓其說都難。
厲永奎眼神里露出潰敗,這潰敗排山倒海,壓垮了他的肩膀,壓得他緩緩蹲下去,抖動得不成樣子。
韓思農臉色是冷的,目光更加冷。
高潮後的沸點,便是冰點。
「到此為止吧。」韓思農再度冰冷命令,「放手,小深。」
韓思農讓他「放手」,並不僅僅是此刻,他失態地拽他。
而是,從今往後,再也沒有資格,去碰他。
齊婼淺恢復得可以自行走路時,帶著韓煒,回了趟韓思農的父母家。
她從韓思農那裡得到確認消息,會說服厲永奎退出,只是還需花段時間。
她和兒子先到,晚餐都吃完了,一家人坐在電視機前吃水果,韓思農才到。
韓思農沒什麼胃口,臉色清癯,除了俊美外,只剩下絕對的疲憊。
蘇素髮覺兒子這種怪異狀態,扯他到一邊,偷偷質問,怎麼回事。
韓思農躲掉蘇素想要摸他臉的手,似笑非笑,「媽,我要跟淺淺離婚了。」
「什麼?!」蘇素瞪圓眼睛,「你瞎說什麼呢!」
韓思農往後撤一步,雙肩微塌,雙手墜在身體兩側,看起來尤為羸弱。
「認真的,她也在這裡,不相信的話,去問問她唄。」
韓庭聽到母子倆的動靜,起身,走過來正準備詢問。蘇素哭喪著臉,撲到他懷裡,「小思說他要離婚……你管管他吧……」
韓思農啞然失笑,他被拘束在這爿「牢籠」里許久。
以前,是被蘇素和韓庭圍著,沒法逃。後來,是被婚姻圍著,不允許他當逃兵。
好不容易,他終於能喘上一口氣,當一回自由人,可總好像不能如願。
無數人,試圖拉著他,把他關進去,寧願他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比真的監牢還要令人恐懼。
「爸——媽——」
齊婼淺牽著韓煒,站在了韓家人面前,劃出一道明顯的分水嶺。
「是的,我們商量好了,和平離婚,希望你們能尊重我倆的決定。」
韓庭怔了良久,終於反應過來,轉向韓思農,伸出手,像是握成了個拳頭。
韓思農不怵,直直對上他,咬著牙笑,「爸,你想當我兒子面揍我嗎?」
韓庭忽地頓住,儘管臉色惡劣,可還是克制了怒氣。
齊婼淺將韓煒的小手交到蘇素手裡,並對她使了個眼色。蘇素會意,抱過孫子,哄著他,往別的房間避。
「爸爸……」齊婼淺鄭重其事,「我能跟你聊聊嗎?」
韓庭微愣地盯著她,而後看了眼兒子,最終嘆了口氣道:「去書房吧。」
韓庭和齊婼淺進了書房交談,韓思農四下掃了一眼,發覺只剩他一人,孤零零。
他自顧自笑了笑,解脫似的笑。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就連在澳門挨的那一刀,留下的疤也快不見。
一聲脆脆的聲音憑空降臨。那聲音的主人,小小、急急地跑過來,仰臉,瞪著無辜的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