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頁

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話的指向性再明顯不過,就是在批評管理層的疏忽大意,失責。

    「是是,有錯我們就認……」嚴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凃主席,你放心,我們不會耽誤大事。」

    韓思農這時也在旁搭腔,「槐哥,我們不會影響到上市的,還是按計劃推行。我會要求他們上行下效,加強自查。」

    「那現在跟你們對接的是哪家?」凃槐問得是準備借殼哪家企業上市。

    04年後,房地產行業就被列為限制上市類型……除非去美股和港股上市,但韓思農不想捨近求遠,一門心思要在A股打天下。

    大概是耀敏曾踩著他,在A股折戟,或許只是為了揚眉吐氣,證明自己的能力。總而言之,他對A股有非同尋常的執念。

    「聯錫石化。」韓思農說。

    「聯錫石化?」凃槐微訝,不由重複了一遍。

    聯錫石化的母公司為齊發能源(齊婼淺家占大股東的集團),齊發現在實施戰略調整,需要處置其中一些上市公司,聯錫就在其列,他們預備向國資委提交併購案。

    韓思農笑得胸有成竹,「對,我們已經同齊發會談過好幾次了,確認了收購意向,希望齊發能將聯錫的股份淨殼出售給悅達。」

    嚴英在旁補充,「現在時機也挺好,04、05、06年財報我們都有了,擬定明年2月份公告收購報告書,4月份發布股權分置改革方案。」

    凃槐滾了滾喉結,放下手中的酒杯,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這麼順利?」

    聽見這話,韓思農和嚴英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凃主席,那當然還需要你也幫襯幫襯啊。」嚴英立馬抄起酒瓶,向凃槐斟酒。

    凃槐接過酒,並不往嘴邊送,但也沒有開口講話的意思,貌似在思考什麼。

    室內驟然寂靜,嚴英的手心和額頭不約而同出了汗,他朝韓思農瞟了幾眼,發現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自己要不是跟他同一戰線,絕對會被這人的假模假式給唬住。在來之前,韓思農同他說,無論凃槐的反應是好是壞,撐也要撐到底。

    「今年的預售款估計有多少,能在年內確認為收入嗎?」凃槐突然問。

    嚴英忙不迭點頭回:「億左右,那是當然,肯定能在年內確認。」

    「我可以認為你們現在是拉攏我,希望信鴻在股東大會上投贊同票吧。」凃槐笑起來,這笑容頗為複雜,有一種得逞感,還有一種恍然大悟。

    韓思農也懶得裝蒜,鏗鏘答道:「對,槐哥,希望你支持我們。」

    嚴英送喝得半醉的凃槐上車,司機從駕駛座繞下來,替他倆開側門。

    嚴英有些艱難地將凃槐往轎廂塞,凃槐突然攬住嚴英的肩頭,噴著酒氣道:「你和韓思農啊,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精!誰敢跟你們倆作對啊!」

    嚴英訕笑,「凃主席,你別損我了,早點回去休息。」

    凃槐抿著唇,不再作聲,像是真得醉了。

    嚴英趁機,麻利地將凃槐塞進了后座。送完凃槐,往回走,韓思農正在車邊等他。

    「你回哪裡?」韓思農問。

    「你不用管我……」嚴英聳聳肩,「我還有下半場呢。」

    韓思農笑,「你可別耽誤事,明天還要開會呢。」

    「知道知道。」嚴英伸手,想要去拍他的肩膀,韓思農忽而退後一步,致使嚴英的手有些尷尬地懸在半空。

    「瞧我這得意忘形了,忘記你不喜歡被人碰。」嚴英拍了拍自己腦袋,為自己找補。

    「沒關係。」韓思農淡淡道。

    「對了……」嚴英問,「如果現在開始籌備上市的話,你要不要把厲律召回來?」

    韓思農沒有立刻回答,略作沉思道:「看情況吧,他剛過去扈城不久,還沒把那邊給熨平整。」

    嚴英搖著頭,笑了笑,「我當初可真小看厲律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覺得他可比我倆膽子肥,不畏鋌而走險,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誰知道呢。」韓思農面無表情回。

    嚴英自知該結束話題了,便同韓思農利落道別。

    韓思農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讓司機送他去了城西公寓。沒結婚前,住的地方。

    齊婼淺打過來電話,問他何時回家,他只說,還在應酬。

    對面沉默良久,聽筒里隱約傳來小孩的哭鬧聲,齊婼淺才說,小煒醒了,我去看看他,那你早點回來。

    進到屋內,一股灰塵夾雜著霉味迎面撲來,他擤了擤鼻子,用手捂住半張臉,摸黑走到窗邊,打開窗戶。

    夜晚清冽的氣流湧進來,總算能正常呼吸。

    他拉來一張凳子,依靠在窗邊坐下來,什麼也不干,專心致志地放空。

    也不知像這樣坐了多久,月亮都在雲層里躥出躥進了好幾輪。

    手機震了起來,他不想看。

    他放任手機震個不停。

    這世上纏他的人怎麼會這麼多。

    無論是父母、齊婼淺、厲永奎,還有那些員工們、合伙人們、股東們,都像是無邊無際的海草,割了一茬又立馬生出一茬,源源不斷,非要氣勢洶洶地裹挾住他,將他像木乃伊似地包紮,擲他進深海,無路可逃,只能溺死,才得以解脫。

    沒有一樣。

    不是他巴不得狠狠甩掉的。

    他恍惚產生了一種幻覺,彷佛回到了那個療養院的房間,對著慘白的牆,靜坐一下午。好像在他面前,這不是牆了,是一處避難之地。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