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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韓思農很平靜地笑了笑,由於兩頰凹陷,臉色隱隱發白,這笑就有了愴然之感。

    「我不會再有小動作,我想通了,有什麼必要跟錢過不去呢。上市完成後,小股東不是有一年解禁期嗎,過了後,就讓我走。」

    「思農……」武之俁的話卡在嗓子眼,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他倆會僵持至這種局面。

    他低下頭,似乎在醞釀情緒,或者在懺悔。

    「思農,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自私,但……這就是資本市場,你跟我都無力回天。其實,我也有許多次,不停問自己,是不是該放棄,把精力放在鑽研產品,打造民族品牌上。但是……」

    「那是為什麼呢……」韓思農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問,「師兄……是什麼讓你改變了初衷?」

    「誘惑。」武之俁答。

    一旦嘗到誘惑的甜頭,就很難抵禦,只能被誘惑侵襲。

    成千上萬的企業,都有著各色各異的問題,還不是竭盡所能,包裝成一塊金磚,擲入了資本市場。耀敏,只不過邯鄲學步。

    韓思農沒應聲,他緩緩站起來,離開了餐桌。

    耀敏上市計劃流產,不是人禍,而是誰都沒料到的人類之災。03年3月,非典席捲,人心惶惶,首都整城封禁。所有備案到證監會的預上市公司,全面叫停。

    韓思農是在收音機里聽到的新聞。

    他終於能夠撕心裂肺地哭出聲。

    這本沒有榜單,數據比較悽慘,但我還是會堅持更的。這個故事我本來沒準備寫的,但去年一直在回想,念念不忘,準備了大半年,才動筆。希望你們喜歡。

    第27章 插pter 25

    蘇素是在凌晨接到的電話,療養院告訴他韓思農出了些事。但電話那頭,語焉不詳,這讓蘇素不由心下一緊。

    她和韓庭雙雙趕到時,韓思農正臥在病床上打點滴。

    韓思農臉色瘮人,不僅僅是白,還泛著氣虛的蠟黃,原先能看見健康皮肉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這究竟是在做什麼孽啊。蘇素想,她不能原諒自己,可她又有什麼壞心呢……

    只不過是希望孩子能像大多數普通人那般,擁有一個循規蹈矩、卻依然幸福的人生。

    「媽——」韓思農睫毛顫顫,虛弱地睜開眼睛。

    嗓子像破敗的風箱在拉,難聽且啞。

    蘇素止不住淚流,如果不是韓庭扶著她,她恨不得當場昏厥。

    「我可以聽話,按照你們的要求……」韓思農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半句。

    夫妻倆一時沒反應過來,均是一怔。

    「但你們能否滿足我一些願望呢?」韓思農扯起嘴角,努力堆出笑。

    他怎麼能在這裡跌落,他怎麼能甘心做一隻被待宰的羔羊,任人刀俎?!

    他在腦海里慎重推演,一些不太成形的籌劃漸漸浮出水面。他並不需要太急切,能往前推進一步,就是一步。

    好像停頓了相當長的時間後,韓庭意外地第一個開口,「說吧。」

    在這舉重若輕的「說吧」二個字後,韓思農終於能真心地笑出來。

    厲永奎是在HR辦公室外,守到了韓思農。韓思農同父母談妥條件,不久,便從療養院出來了。

    韓思農無端失蹤了近一月,向多人打聽,給出的一致答案是,被武之俁派遣到外地做封閉項目。

    何項目需要如此保密?耀敏又不是國防企業,即使與國資企業有往來合作,但也不至於審慎到如此地步。

    手機不接,郵件不回,彷佛從這世上蒸發一般。

    結合韓思農之前的異樣,他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有貓膩。

    他有過打算,兩周後,若韓思農依然杳無音訊,他決定採用極端手段——殺去他父母家,問個究竟。

    「你怎麼——」

    厲永奎本來有洶湧的詰問,卻在看見韓思農的一剎那,驟然閉塞。千言萬語跌進了深澗,只余悚然。

    這還是韓思農嗎?

    他簡直不敢相認。

    韓思農有這麼瘦過嗎?好似一陣風來,都可以將他颳倒。

    他看起來異常憔悴、孱弱,光線淌在他身上,似乎都是種負重。

    厲永奎只在電影裡見過人會有這副姿態

    ——這是屬於「劫後餘生」的人。

    他不由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根本不知疼。

    韓思農察覺到了他凝滯的視線,對他作口型,別在這裡。接著,韓思農朝他做了個幾不可查的手勢,去頂樓露台。

    厲永奎稍稍回神,順從地點了點頭。

    韓思農辦完調職手續,就乘電梯往上。

    武之俁大概是心中真的有愧,當韓思農提出職位變動申請時,不顧妻子的質疑,就擅自召開了股東大會,通過了這項調動。

    更何況,明面上股東結構不發生改變,韓思農只不過去專心耕耘地產部門了,對他依然有益。

    等待非典疫情過去後,耀敏必然要繼續衝擊IPO,他決定改變策略,借殼上市。

    獲取利潤是沒有邊界的,即使要在灰色地帶行走,在強大的誘惑之下,無人能倖免。

    厲永奎聽聞到身後的腳步聲,迫不及待轉身。

    「怎麼回事,你為什麼——」

    他問不出來下半句,因為在說話間,胸腔直泛酸,不知不覺,眼底竟然積攢了一圈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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