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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方珺?武之俁?還是其他人?
每個人都值得懷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理由,妄圖深挖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捏住他的短,以威脅。
動機呢?
再明顯不過,警告他,不要再違眾意,也休想翻起風浪,毀了耀敏苦心籌備多年的上市計劃。
他們要攪亂他,打壓他,從各種方面,讓他明白,他是確確實實,任人捏玩的螻蟻。
他們在暗,掐住了他最無法反抗的命門——父母。
韓思農要回自己家,韓庭也不作攔,蘇素不放心,硬是要跟著他。
蘇素對他施以眼淚,苦心勸慰他,讓他做做樣子也好,去認錯去相親,用以挽回父親的信任。
韓思農先是無可奈何,逐漸變得不耐煩。
他語氣不太好,「媽,你還不明白嗎?這是有人故意挑事,想害你兒子。」
蘇素自然不會理解他指向的是什麼,只是一根筋,「小思,你告訴媽媽,你是正常的吧,那我幫你安排,去相親好不好?」
韓思農盯著她,發現她的確是在悲痛,身子看起來忽然變得很小很脆弱。他摸著被韓庭揍到腫起的半邊臉,並不比她痛得更少。
春節假過去,韓思農按部就班地去了公司。
厲永奎等在他辦公室門口。
「有什麼事嗎,厲主任?」韓思農客氣地問。
厲永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問:「臉怎麼了?」
韓思農聳聳肩,「在家裡不小心撞到柜子上了。」
厲永奎雖然狐疑,卻沒再糾結,跟著他進了辦公室,開門見山,「上會日期定下來了。」
「是嗎?」韓思農抬抬眉毛,「三月初,對吧。」
「嗯……」厲永奎停頓了半晌,才問,「你需要我陪你一起去首都嗎?」
韓思農打開電腦,焦點在屏幕上,頭也不抬道:「再說吧,我準備得還挺充分。嚴英不也在嗎?」
沒人說話,整間辦公室倏地掉進寂靜的罅隙里。
「你還是沒告訴我,我不在的時候,為什麼失聯了。」厲永奎在控制情緒,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道,「你……好像一夜之間,就變了。」
「哪裡變了?」韓思農抬起頭。
「我說不清楚……」厲永奎咬了咬唇,「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韓思農向後靠了靠,安靜笑起來。
笑起來,還是發著光,比任何事物都耀眼。厲永奎是這樣認為的。他遠沒有意識到,藏在這笑容後的鈍痛。
韓思農那時一定是在等待著懸在頭頂的那一刀,重重揮落。
本以為接下來會得到暫時的風平浪靜,可在上會前一周的某個夜晚,韓思農在睡夢中被吵醒,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兩個男人架起來,帶去了一家療養院。
韓庭冷冷看他,義正言辭道,這是為他好,治病。
蘇素啞著嗓子乞求他,「就當為了媽媽,你堅持堅持,努力配合醫生……我們治好了病,就可以回家了。」
她的眼淚無邊無際,望著這樣的她,韓思農似乎有了種錯覺,覺得自己被感染,想要流淚。可他流不出,哪怕只有一滴淚。
欲哭無淚,原來是最大的悲哀。
他沒什麼表情,只是轉向穿著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人問,我能用一下手機嗎。
這一通電話,是打給武之俁的,他問,師兄,我能相信你嗎。
武之俁在那頭沉默了許久,才開腔。他說,思農,你好好治病,不用擔心公司的事,我會來看你的。去北京前,我一定會把你弄出來的。
最容易破產的是什麼
——信任;
最不該相信的是什麼
——人。
蘇素來看他,他們坐在療養院的中庭,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醫生說,你總是把藥偷偷藏到舌頭下面,不吃。」蘇素近段時間憔悴了許多,本就瘦尖的下巴,現在幾乎只剩銳利。
韓思農目光放得很遠,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笑什麼。
蘇敏循著他的視線張望,有一支不知從哪兒飄來的風箏,正在緩緩下墜,落在了院牆的牆頭。
「以前,爸爸也帶我放過風箏呢。」韓思農忽然說。
蘇素顫了一下,想要落淚,她克制住自己,拼命替韓庭找補,「你爸爸他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他很關心你,很在乎你,你不要恨爸爸。」
「媽——」韓思農側頭,眨了眨眼睛,「你知道電擊是什麼滋味嗎?」
蘇素一滯,雙手不住地抖動,最後掩上面容,那些淚水,就決堤,不停地從指縫間跌落,沒有盡頭。
韓思農無語。
他真想求求她,別這麼哭了。真挺讓人心煩意亂的。
他也想哭啊,但在這裡,他的心緒變得很寧靜,寧靜得對什麼都起不了反應。無論是痛苦還是欲望。
後來,武之俁依言來探望他。
他們坐在餐廳里吃飯,對於有些事情,他們依然很有默契,閉口不談。至少,不在明面上,把一切都弄得難看。
吃到半途,韓思農放下筷子,盯著武之俁道:「師兄,原來人對另一個人,都是有要求的,無外乎父母對子女。在這世上,什麼都有要求,要求你筆直,要求你正大光明,就算是假的,偽裝的,符合要求,就是最好的。」
武之俁靜止在那裡,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