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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韓思農在他的上方低低嘆息了一聲。

    厲永奎第二天就自行走了,韓思農根本顧不上他,工作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午間,他接到Ri插rd發來的簡訊:耀敏要提前分紅,你知道嗎?

    他盯著手機屏幕,恍神了一會兒,才回覆:是嗎,下周股東大會應該會討論吧。

    那邊就沒了下文。

    公司上市前突擊分紅的話,大部分錢會流入武周夫妻倆口袋。現金分紅後,耀敏的公司帳面依舊可以做得非常靚麗。

    但只要懂行的人就能明白,這樣的IPO很值得懷疑。這代表,你並不缺現金流,而且淨利潤沒有大規模地投入至生產,上市就有了圈錢嫌疑。

    況且,Ri插rd前不久還當面問過他,是否融資借貸有困難。

    他是怎麼回答的?

    韓思農如有芒刺在背,怎麼都聚焦不了注意力。他忍不住回想嚴英的那些話。

    他在這公司沒有嫡系,下屬都是武之俁一手培養起來再派遣給他的。

    如果武周夫妻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利用他,助力上市,然後再一腳踢他出局。他該怎麼反應,或者如何最大利益地自救?

    在上市申報期間,管理層和股東三年都不允許變更……一旦產生變動,即刻就會失去申請資格,從而無端增加上市成本。那麼,只要耀敏一天不上市,夫妻倆就一天不敢撤換他。

    目前,他還算安全。

    韓思農捏了捏眉心,向後一仰,陷進大班椅里。

    小戴邊敲門邊通知他,武之俁來公司了,召他去董事長辦公室。

    韓思農應了聲好。

    還未走到董事長辦公室,走廊上佇立著一男一女,攔住了韓思農去路。

    是畢馬威的審計師。

    男的先發話問他,「韓總,你們這邊怎麼還沒有把2001年完整會計年度報表整理出來?我們很需要。」

    他特地加強「很」字的讀音,以示迫切。

    韓思農一拍腦袋,稍作抱歉道:「瞧我這記性,一忙就忘事,你直接跟我秘書小戴去要就行了。」

    男人點點頭,讓出道。

    韓思農略有歉意地笑了笑,而後走進武之俁的辦公室。

    武之俁正站在桌邊講電話,他看見韓思農進來,指了指手機,用口型道,馬上就好。

    韓思農會意,安靜坐下來。

    武之俁掛斷電話,嘆了口氣。

    韓思農觀察他的表情,問:「怎麼,垂頭喪氣的?什麼難事啊,給我說說唄。」

    武之俁眼神遊移,「說了怕你不愛聽。」

    韓思農笑,「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武之俁沉吟片刻,仍是支支吾吾,「就是小敏……她想跟你介紹對象。對了,你現在單身吧,我確定一下。」

    韓思農哭笑不得,「就為這事啊。」

    武之俁抓了把頭髮,唉聲嘆氣,「欸,你真是不知道我老婆有多煩,非逼著我問你,我問她,你怎麼不自己去問呢。她說她問的話不太好,顯得很雞婆。

    而且她強詞奪理,說我倆大男人關係更好,方便開口。我覺得這個理不對啊,我這樣巴巴問你,難道就不雞婆了?」

    「我單身沒錯,但現在真沒心情談戀愛……」韓思農本來緊繃的背稍稍鬆弛了些,「你替我謝謝嫂子,說好意我心領了,等到我不那麼忙,再談戀愛吧。」

    「現在真的不談戀愛?」武之俁狐疑瞟他。

    「不談。」韓思農果決道。

    「也是……反正你大學也談夠多了,早就過夠癮了,男人嘛,還是以工作為重。」

    韓思農端坐著笑笑,並不反駁。

    武之俁調開目光,盯著牆上新置辦的風景畫,問他:「怎麼樣?」

    「不錯,比什麼「鵬程萬里」要強。」

    「你小子——」武之俁佯怒,少頃,終於轉了話鋒,「對了,有個新人想要你帶帶,可以吧。」

    終於。

    真正的主題來了。

    韓思農在心裡想,這算先禮後兵嗎?

    「沒問題……」韓思農擱在膝蓋上的手指卷了卷,「你把時間安排好,讓小戴交接一下。」

    武之俁盯著他,露出一個不明顯的笑。這笑給人的感覺並不太好。

    「沒什麼其他的事了吧。」韓思農已經起身。

    武之俁擺擺手,眼睛卻在看畫,「沒事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幾天後的一個夜晚,韓思農洗完澡準備上床睡覺前,接到了厲永奎的電話。

    厲永奎不說話,韓思農就陪著他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那邊忽然「哇」地一聲,慟哭不止。成年男子很少會有這種哭法,或許只是韓思農見得少罷了。

    厲永奎啞著嗓子,聲音斷斷續續,「怎麼辦啊……我沒有媽媽了,韓思農……我成了……就剩我一個了。」

    「一個人也沒關係。」韓思農的聲音冷靜異常,「小深,人活到最後,都會是一個人,孑然一身。」

    厲永奎停止抽噎,似乎不知道對著這樣一個不近情理的韓思農,該怎樣繼續悲傷。

    他的悲傷遽然變得微不足道。

    厲永奎想,自己應該狠狠掛斷電話,可他就是捨不得。他的眼睛好酸,心臟也酸著。

    可他還是得靠從韓思農那裡汲取來的一點念想活下去。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對面突然說:「地址發給我,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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