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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02:10 作者: 情熱枯葉
    他發現,自己的心緒很複雜,有震驚有憐憫,甚至還參雜了些「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但就是沒有後悔,他不後悔同吳葳蕤分手。如果真要追究起來些後悔,他只是後悔沒有借錢給吳葳蕤。他借不出太多錢,可起碼能對陷入絕境的吳葳蕤起到安慰作用。

    厲永奎站在他身側嘆氣,用手背碰他的手背。韓思農沒有動,貌似在思考什麼。

    從醫院出來後,韓思農主動去警署作筆錄。他找到負責調查此案的阿Sir,想打聽出更多細節。他留了聯繫方式,讓阿Sir有新的調查進展就通知他。

    幾天後韓思農接到一通電話,警署來的,讓他去認領物品。一支從未見過的手機,裡面的sim卡,是以韓思農的名義辦的。警署以為他是失主,就聯繫了他。

    韓思農雖然疑惑,但還是領走了手機。充上電,手機就能開機,裡面沒什麼內容,就連電話簿都被刪得一乾二淨,收件箱裡更是光禿禿,除了營業廳發來的業務簡訊。直到有一天,這手機收到了一條未存號碼發來的信息。

    03開頭的四個數字,後面接著一句,洗1000。

    韓思農下意識就看懂了,這是股票交易代碼。洗1000大概是交易行話。

    他生出強烈的預感,這支手機、這支股票,應該與吳葳蕤有不小干係。反撥回去,發簡訊過來的號已經關機。

    他立刻去查這支股票,覺出端倪。通過觀察K線圖和流通盤,他敏感地意識到這是支莊股。

    莊股一般通過抬高股價吸引散戶,然後擇機拋售,套現獲利。韓思農又花了些時間,追蹤這支股,確認了流通盤裡的大戶都是信託資金,莊股八/九不離十。

    但意外的是,這支股的股價怎麼都做不高,甚至越做越低。莊家太弱,質押盤解不了套,隨時都有爆倉危險,莊家做得簡直岌岌可危。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吳葳蕤不知從哪裡找到渠道,在跟莊家一起玩這支股呢?

    自以為能賺得盆滿缽滿,結果根本捱不過短暫的一輪,就灰飛煙滅。

    韓思農沒法確定,一切只是他的猜測。

    處處都是疑點,也處處都沒有證據。

    中秋過去,吳葳蕤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韓思農跟厲永奎一塊兒去看過她幾次。

    有時能碰見吳葳蕤的父親,有時他不在,只有護工在那裡守著。

    每次看完吳葳蕤,他們坐在回程的地鐵上,互相都沒有交談的欲望。倆人從醫生那兒得知,吳葳蕤如果再不醒來,將會成為植物人,就這麼躺一輩子。

    厲永奎其實有很多話想跟韓思農說,但他覷見韓思農的臉色,就啞了下去。

    韓思農也不是臉色不好,只是看起來很遙遠。離厲永奎更加遙遠了。

    澳門的那段日子,歷歷在目。最後一天,他們在亞婆井噴泉前吵了一架。

    不,只是厲永奎單方面發脾氣而已。

    倆人後來去噴水池街邊的小店吃牛雜,韓思農還夾了特別大的一塊牛脯給他。

    厲永奎一邊恨恨地吃肉,一邊在想,到底什麼能讓他放在心上呢。

    吳葳蕤出事後,韓思農沒什麼變化,他看起來既不悲傷,也不懊惱。

    好像只是為了遵循這世間的道德法則,才去看了吳葳蕤。

    看來,什麼都不能讓韓思農放在心上。

    吳葳蕤沒做到的,他厲永奎也做不到。

    國慶節來臨前,厲永奎升了職,加了薪。他發現,自己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韓思農了。韓思農在幹嘛呢,這樣想著,他就撥了韓思農的電話。

    韓思農接電話很快。這讓厲永奎產生一種錯覺,對方也許一直在等自己的這通電話。

    他們閒扯了幾句,在電話里約了一起去維港看國慶煙花。

    厲永奎數著日子,等國慶那天到來。

    為了維持秩序和安全,維港附近的機動車道都被封了。倆人在比較遠的地鐵站碰頭,步行去維港。

    十月還是很熱。厲永奎和韓思農都熱得直拿手扇風,領口和腋下滲出了汗,黏糊糊貼在皮膚上。

    快走到維港時,有一群吵鬧的青年迎面過來,將道路占去大半。韓思農很自然地抬起右手,攬過厲永奎的肩,大概是在護他。

    韓思農的掌心又熱又潮,隔著衣服,也能燙到厲永奎。厲永奎低頭,看見韓思農右掌的那道疤,忽然刺痛了一下。

    待人全部走過,韓思農就鬆開了他。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與他又隔開一段距離。

    厲永奎下意識去摸韓思農剛碰過的地方,心裡逐漸變得很空,像被拋高至天上,落不下來。

    聚集在維港的人很多,都是來湊熱鬧看焰火。他倆站在很後方的位置,被人流偶爾擠開。

    等待總是很令人焦躁。偶爾颳起的海風,帶來熱氣,將氣氛渲染得更焦躁了。

    人群開始質疑,為什麼時間到了,還沒有開始放煙花。

    質疑間,夜空忽然炸出了一朵花。驚呼聲不斷,大夥轉瞬就遺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焰火盛開得異常壯麗,余煙延續著盛開的形狀,久久不消散。

    厲永奎仰著頭,看得入迷。等他回過神去找韓思農時,發現人不見了。

    他總是後知後覺,才會發現韓思農不在身邊。

    他拿出手機撥號,但現場太吵鬧,此起彼伏的聲浪太大,微弱的手機鈴聲就埋沒在了聲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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